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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一开学,父母帮忙整理完东西之后和她告别,程之焕挥手喊再见,鼻头酸涩。头一回离家那么远,直接成了寄宿生。
突然就读海市的高中,和亲人分开后独自走去班级,程之焕看着路边,每个学校里似乎都种好多樟树,满地都是樟树圆滚滚的籽。如果这时候辛嘉奕在就好了,她俩会一起跳起来踩樟树籽,然后笑嘻嘻地拉着手跑开。
慢慢悠悠走到班门口,里面学生已经坐了大半,班主任是个年轻男人,照着座位表给她指了位置。
班主任低头核对姓名,却发现小姑娘呆在一旁不动,刚想问她,就听见激动得有些颤抖的声音:“我旁边的人,是叫江岸吗?”
还没等班主任反应过来,她自己就凑近去看,白纸黑字写着“江岸”。程之焕立刻神采飞扬,飞快找到位置坐好,她记得自己左脸比右脸漂亮一些,拨弄刘海挡住右脸,再调整一个45度角,或许江岸会对她惊讶吧。
脖子都僵了江岸还是没来,人已经渐渐到齐,程之焕偷偷瞥门口,来来往往没有熟人。她开始偷偷埋怨江岸,开学第一天就来得那么晚,一点都不积极。忽然看见一个蓝色t恤的男生走进来,对着座位表反复看了好几遍,不断地对这边投以目光,她心底微微一滞,就见他朝自己走来,极自然地坐下了。
“你好,同桌。”
男生转头对她打招呼,却发现她定定地看着自己,眼里雾蒙蒙的,像水手看向船上的窟窿。程之焕没有作声,勉强对他笑了一下,笔杆被微微握紧,窗外的飞机好像在耳边轰鸣,她的心开始猛烈下坠。
早就该想到的,这个世上不可能只有一个人叫江岸。
她听不见老师说话的声音,像隔了云层一样模糊不清,只知道按惯例该是自我介绍,先是班主任,再是学生。
不要失望,不要太失望,平常心。
“我们同学差不多都到齐了,就剩一两个还在路上,先不等他们,我们先认识一下。我姓邹,邹市明的邹,大家可以叫我邹老师。”
程之焕终于看向他,听他介绍完自己,然后按学号做自我介绍。她是9号,比较前面,原本应该让人紧张的时刻却打不起精神,稍微思考就会想到江岸。
鼻子堵堵的,像涂了一层蓖麻油。
等前面八个都介绍完了,班主任开始叫她的名字,程之焕终于收拾心情站起来说话:“我叫程之焕,程门立雪的程,焕然一新的焕。”
“你的爱好?”班主任提醒道。
“我喜欢看月亮。”
“好俗…”她听见有人说。
这话并没有对她有什么影响,只觉得观念不和。如果江岸听到她爱看月亮,他一定会问她爱看满月还是弯月。
陆陆续续二十几个同学都介绍完毕,班主任念“江岸”,她等着身边的男生站起来,等了许久却见他毫无反应。正当程之焕努力按耐自己不切实际的幻想时,她听见有点陌生的声音回答:“到。”
夏阳落在他白色的衬衫上,一瞬间晃花了她的眼。那双瑞凤眼依旧明亮,他的瞳色一直偏浓,此刻在映照下像是发着淡金褐色的光。
江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