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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府的赏花宴办在六月初十,宴席设在东园的云水榭。云水榭建于湖心,临着高台,珍珑精致,湖中红莲碧叶,层层叠叠,千顷万顷望不到尽头一般。
日光倾落而下,映着淡薄水雾,温软如流光倒转,似能溯逆而出十数年前的光景。
萧央立在云水榭中,她轻轻按压着额头,模糊的光晕在水雾中若隐若现,她耳中嗡嗡作响,凝神闭眼半晌才好了。
“六妹,到你了!”萧宁笑着拉她的袖子,“你想什么呢?这可是第五支箭矢了,你若是投不进,可是要在头上戴五朵花的!”
宴席还未开始,诸位夫人奶奶们都在宝毓堂陪着重老夫人说话,一众小姑娘们则是在云水榭中玩儿投壶。一些及笄的大姑娘不愿意跟她们玩儿,嫌不稳重,便三三两两的坐在一起或下棋、或铺纸作画。
萧宁是个爱热闹的,自然是要加入投壶行列的,萧若没来,她便拉着萧央一起。
萧央回过神来,“嗯”了一声。见她的样子有些呆呆的,周围几个小姑娘瞬间就起了轻视之心,穿着一身淡绿缠枝莲纹袄裙的纪庭茹不轻不重的“哼!”了声,对她身边的一位小姑娘用大家都听的到的声音说:“萧家这位六姑娘原来是个傻子呢,如今虽说好了,依我瞧着,也要时不时的就犯一回傻病,跟她一起玩儿,真是晦气!”
她身边那小姑娘就露出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来,再看向萧央时就有些怠慢了。
大家听了纪庭茹这话都有些尴尬,萧宁气急败坏的指着纪庭茹道:“你才是个傻子呢!我六妹早就好全了,你小小年纪就口出恶言,当真是没家教!”
纪庭萱正在一旁提笔画荷,她方才就听见纪庭茹说萧央了,她自然是乐见其成不想管的,这会儿听萧宁说纪庭茹没家教,她就不能袖手旁观了。
她今日特意妆扮过,穿着藕荷色纱衫,月白色绫裙,慢慢站起身,含笑道:“茹姐儿性子直爽,说话也不知婉转着些,品性却是极好的,还请萧五姑娘不要见怪。”
萧家姐妹几个,除了萧桂外,都是十分和气的,萧宁哪里会这种绵里藏针的吵架?直气得心口疼,冲口便道:“你说她说话不知婉转,意思就是她说的是对的,跟我六妹一起玩儿果然晦气了?”
纪庭萱盈盈一笑道:“这可是萧五姑娘说的。”
萧宁气的小拳头都握了起来,萧央拉了拉她的袖子,对纪庭茹笑了笑道:“不知纪九姑娘是投第几支箭矢?”
纪庭茹见四姐将萧宁气的无话可话,心情正好着,下巴一抬,傲慢的道:“投第七支,怎么了?”
萧央笑道:“不如我跟纪九姑娘比一场,咱们两个各投八支箭矢,看谁投进的多,输的那个……”
本来定的规则是,大家轮流投箭矢,投到第几支箭矢时没进,就要在头上戴几朵花。她抬眼看向纪庭茹,纪庭茹见她眼里带着挑衅,便隐隐有些怒意,故意摆出不屑的模样来,道:“总是戴花儿有什么意思,若是谁输了,一会儿开席时谁就要给大家倒酒!”
萧宁觉得纪庭茹实在恶毒,六妹比她还小呢,纪庭茹又是个极擅长投壶的,若六妹输了,真要给大家倒酒,那不就是当丫鬟使了么?以后传出去,也没脸面再出门了!
正要替萧央拒绝了,便听萧央笑着道:“好,诸位姐姐都在此做证,一会儿输了的那个可不许反悔。”
纪庭茹暗道,当初在纪家时,姨娘让纪柔倒茶,最后却被萧央解了局,她一直怀恨在心,这回倒要让萧央狠狠丢一回脸才行。
亭榭内铺了一张莲叶纹的大圆毯,两只雕云纹银瓶摆在正中,萧央和纪庭茹一人拿了八支箭矢,围着圆毯站好,准备投壶。
纪庭萱等几个大姑娘也放下手中的棋或画,都围了过来。
纪庭茹胸有成竹,握了支去了镞的红羽箭,稳住身形,轻轻松松就投进了银瓶中。
大家都拍手叫好,纪庭茹淡淡瞥了萧央一眼。
萧央拈着箭矢,扬手轻掷,却听“叮!”的一声脆响,那箭矢竟落在了瓶身上,未进。
萧宁手心里全是汗,已经在心里想对策了,一会儿六妹若是输了,大不了她就装病,让六妹跟自己回家,反正是不能让六妹在席上倒酒的。
纪庭茹见萧央第一支未投进,先前的紧张感瞬间便没了大半,更是信心满满,随后连投六支,都顺利进了。
萧央剩下的五支也全进了,但仍少纪庭茹一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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