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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问弦不知她为了一个称呼很是做了一番心理斗争, 只觉这声“哥哥”分外中听。他低眼去看马车里半扬着小脸的苏妙真,心里莫名舒坦,也很给面子地抿出一个笑容:“真真这么活泼是好事。”
他顿了顿,没话找话问:“马车里太闷吗, 你怀里的, 是狗?”
苏妙真点头,把怀里毛球举起来炫耀道:“可爱吧, 就是稍稍胖了些。”
苏问弦眼皮一跳, 看着那一坨心道:只是稍稍?但他依旧应了声表示赞同,勉为其难伸手,给那个仰起肚皮的胖狗挠了挠痒痒, 舒服地它直哼唧。
“它很喜欢你啊哥哥。对了,我还没当面恭喜哥哥你高中亚元,虽不是解元, 但哥哥你这么年轻英俊, 想来那个解元怎么都不如哥哥你的。等到会试殿试, 哥哥你一定能再接再厉,再创佳绩!说不得娘就有个状元郎儿子啦, 不过也不一定,圣上到时候见哥哥你英俊潇洒, 保不准要点你做探花郎, 到时候那就是‘一日踏遍长安花’的荣耀了。”
苏问弦听她咕咕囔囔地, 欲笑又止, 欲逗逗她, 沉了声:“哦,真真你可知道今年的解元与我同岁。”
“啊?”
苏问弦见她目瞪口呆,咳了一声,“不仅如此,顾长清他玉树临风,一表人才。”
“啊。”
苏问弦见苏妙真脸色一红,显然是为了自己失言而羞赧,继续道:“长清他出身清流魁首顾家,自幼声名隆重,我比之不如。如此,你还对我有信心吗?”
他本是随口一问,想要作弄作弄眼前这个玉捏雪化的小人儿,怎料就见苏妙真低头思索了一回后,抬眼看向他,极正色地轻声说道:“哥哥怎么能妄自菲薄呢。顾解元他来自清流世家,家学渊源,可能文章上略有胜出。但哥哥你出身勋贵,能沉心钻研学问已经极为难得。不说远的,就拿我们伯府的问瑜哥哥问钰哥哥,他们都没走科举,而是乘了祖荫。”
“我虽闺阁女儿,也知道十年寒窗的辛苦非常人所能忍受,否则也不会满京勋贵子孙,只听过哥哥你的才名了。其次,哥哥潜心武学,寒暑不懈。我也有听父亲讲过,绝对称得上文武双全,这点,想来那顾解元未必能及。再次,哪怕他也文武兼修,可尺有所长,寸有所短,君子六艺,哥哥你定有胜过他的。”
苏妙真顿了下,喘口气道,“我想,肯定有那起子嘴碎的小人拿哥哥你和顾解元做比较,唯恐你们关系太好,散播许多言论。”
苏问弦心下一动,恰如苏妙真所言,乡试后常有学子拿两人作比较,酸言酸语好不难听。
又听得,“好比我与姐姐,琴棋书画针线家事我都不如,但姐姐和我关系好,我一点也不纠结。我想哥哥你也须如此,哥哥你既然称呼顾解元‘长清’,显然关系不错,切不要因小人言语互生嫌隙。我信哥哥,哥哥也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了,只要中了进士,什么名次又能如何呢,况且哥哥这么年轻,如今不过二十有一,不用心急。”
苏问弦捏紧马鞭,听得苏妙真舒了口气,见她抚胸顺气,尚显稚气的娇艳面容满是关切与不安。
心知她怕自己觉得她多管闲事而不悦,然而,苏问弦低眉,早在收到她于千里之外的第一封信时,不就知道这个妹妹是个多管闲事的性子了么。
“哥哥?”听到耳边传来的小心翼翼的女声,苏问弦直视向苏妙真,柔下声道;“哥哥只是觉得你说得很好,很对。我和长清一贯来往密切,我并不会因为别人的比较而嫉妒于他。”
恰如真真所言,他有所短,顾长清亦有所短,外头的人不知内情,一味以为他于科举上不如长清就样样不如。
须知在苏问弦眼里,功名虽重,但远不需他把全部精力放置进去。只要他能入仕,又何必拘泥于名次,只不过外面的人以己度人,以为他会为此辗转反侧,孰料他只是为闲言碎语可能伤及兄弟情谊而烦恼。
苏问弦一直以来都知道自己有个自视甚高的毛病,不过从不外露。
但他自诩眼界宽远,怎会为一时得失而伤感,听到外头的所谓“瑜亮之争”也觉可笑,和顾长清往来时也绝口不提,反倒让顾长清不大好意思了。
然虽苏妙真的话是他早就寻思过一回的,他仍觉欣喜,这种被人理解支持的感受太过遥远。师长要他戒骄戒躁,同窗夸他定能高中,也就这么一个可人疼的小姑娘,会说出“如今不过二十有一,不用急。”
他不禁柔声又道;“哥哥很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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