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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疏庭。
小姑娘没个正形,穿着镶了火狐毛的红袄裙也歪歪地倚在椅子上,她手里还提着鸟笼,里面装着只通体纯白的鸟,吹着哨逗鸟时发边的小辫子跟着晃。
绛河笑着拎过鸟笼,看了眼要被放凉的茶,敷衍笑道:“霁月郡主,您用茶。”
“绛河姑姑,年前我刚替你家殿下挡了徐二,后头几次来找也不曾见着人,眼下我好不容易回来了,沈翎玉她还晾着我。”姜知见绛河不为所动,道:“你就算是搪塞我,好歹给我换杯热乎的茶来,这外头虽说开春了,可人家好歹是个娇弱女子,绛河姑姑疼疼小可吧。”
绛河被姜知扯住了袖子,这才绷不住神情,“郡主……”
“就你这不着调的模样,再晾你几回也是活该。”
这声音一响起来,姜知拽着绛河袖子的手便松开了,连坐姿也正经了不少。绛河心中一喜,能制住这个祖宗的人来了。
沈翎玉走进来,挥手示意绛河等人退下,绛河没想给姜知换茶,干脆连凉的一并端走,这下姜知一口都别想喝。
“容华殿下,你瞧瞧你宫里的这些人,一个个生得如花似玉,偏生都不心疼我,连口热茶都不给喝。”姜知后知后觉她是来找茬的,身子又靠了回去,等沈翎玉走近了,她打眼一瞧,可不得了,“诶?你这嘴怎么破了?”
“猫抓的。”沈翎玉随口应了句,她在姜知旁边坐下,头疼道:“自你十五岁及笄起,你每每来了重华宫都要调戏她们一遍,她们如今见了你就像是过街的老鼠见了猫,逃跑尚且来不及,心疼你?你哪里能让她们心疼啊?”
“猫?你什么时候养了猫?”姜知疑惑抬眸,她忽略掉沈翎玉后头说的话,随即又大惊失色道:“不对!你沈翎玉养什么最金贵,我这刚送的鸟,岂不是成了你那猫的口粮?不行,你让绛河给我拿回来,那可是我从西域带回来的珍品!沈翎玉,珍品,你懂不懂什么是珍品,你可不许暴殄天物——”
“把嘴闭上。”沈翎玉实在经不住姜知这么在耳旁念经,她解释道:“我养的猫只爱吃鱼,绝不伤你那鸟半分。”
话音一落,沉寂了三两息的功夫,姜知从上到下的打量沈翎玉,忽的“啧”了一声,“不对劲啊,沈翎玉,你别说你看不出我送你这只爱鸟是为了日日赖在你宫里,你这人最讨厌麻烦,怎么不是让我带回去?”
沈翎玉闻言一口水呛进喉咙里,她咳嗽起来,不过这作势太厉害,倒是真真惊着了姜知。
沈翎玉又咽了口水将咳嗽压下去,睨了眼姜知,道:“那你带回去?”
姜知连连摆手,道:“不了不了,我此番回来就是为了兄长的喜酒,我那嫂嫂最怕这些鸟雀,麻烦容华殿下替我养着了。”
沈翎玉挑眉,没接着这话往下问,“你今日来,就是为了给我送礼?”若只是为着只鸟,姜知可不会宫门一开就急匆匆的进来,她还没睡醒呢。
姜知敛起笑道:“长宁,我兄长成了婚,接下来便该是我了。”姜知说着又笑起来,“我来提前熟悉熟悉这宫墙里的日子,你不会不收留我吧?”
长宁是沈翎玉的表字,知道的人不多,至今还这么叫她的也只有姜知。沈翎玉道:“这天下不知有多少女人求着这个位子,你若——”
“所以这位子不好坐啊。你瞧,皇上怕我跑了,这不就催着兄长选了位柔顺贤淑的世子妃,把我从西域给弄回来了吗?”姜知轻叹一声,接过话,“我们不提这些扫兴的事,反正时候还长,我今日来还给你带了个消息。”
沈翎玉摸着玉扳指,道:“说来听听。”
姜知摊在椅子上,指尖敲了敲桌面,沈翎玉摇摇头,扬声道:“绛河,给你们霁月郡主奉茶!”
绛河将茶端了上来,放好了便匆匆退下,看也不看姜知一眼,沈翎玉避开姜知哀怨的眼神,道:“茶来了,霁月郡主,劳烦开嗓给本宫好好讲讲。”
姜知坐直了腰,轻咳一声,道:“前几日后妃回宫,太后刚点了工部要修葺祠堂,这工部主事的梅大人就恰巧在今晨被找着了。还有比这更巧的,昨夜宫里的梅淑仪被诊出了喜脉,诊脉的是太医院仉青松,据说多半会是个皇子。我听兄长说打元宵过后,盛京消停了半个多月,眼下朝中忽然多出两件喜事,还全落在了梅家,你说巧不巧?”
沈翎玉放下茶盏,笑道:“巧啊,没有比这更巧的了,我一直找不见这个人,正愁没法子,他如今自个儿跑了出来。”
“你找他?也对,沈家还没定下要站哪个皇子呢,如今也算是变数。”姜知抬手摸了摸沈翎玉的袖子,一边琢磨着料子一边说:“皇上龙心大悦,很是宝贝梅淑仪肚子里这个,倘若真是个皇子,等皇上再撑个二十年,这盛京的天可就真变了。”
沈翎玉拍掉姜知的手,轻哼一声,道:“这天变不变我不知道,但沈家谁也不站。姜知,别套我的话。”
“长宁,我错了。”姜知笑着说,“你别生气呀。”
沈翎玉不由她糊弄,肃声道:“姜知,沈家决计不会趟这趟浑水,能守着幽州太平就足够了。你以后是姜知,那还能进我重华宫的这道宫门,你往后若是皇子妃,也能进这道门,但最多你也只能到月疏庭。”
“是我脑子犯浑,你就当我吃醉了酒,这事就翻篇好不好,我往后决计不再提。”姜知笑起来道:“我来的早,又等了你半晌,早就饿了。长宁,我想吃你这里厨子做的鱼,听说是你特意为着你院子里那个戚负雪请来的?”
沈翎玉站起身,横了她一眼,轻笑道:“霁月郡主不是吃醉了酒吗?那就留在这好好醒醒酒,我给你送了上好的吃食,你回头给我全吐了,岂不是白瞎了我的一桌好酒好菜?”
沈翎玉说完便出门去了,留下姜知独自凌乱,姜知后知后觉的拍了拍自己的嘴,低声自语:“让你顺嘴胡言,这下真是碰着长宁的心尖尖了。”
沈翎玉不会真的饿着她,是以姜知倒也没有跟出去,她此番来,本就是为着沈翎玉这句不偏不倚,沈家要做纯臣,于她而言再好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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绯玉在重华殿后面的院子里练刀。
她手里握的是一柄极漂亮的弯刀,布满云纹的刀身长约两尺,刀刃极薄,刀尖微弯出一抹极锋利的弧,这柄弯刀用白玉做刀柄,不可谓不奢华。
沈翎玉曾命人在院子里栽了一棵桃树,前些年绯玉年纪小,刀握不动,便日日在树下练功,扎马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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