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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天,正是花浓云聚、春日蔼蔼的时候。
挂了两天针,昨天晚上捂在被子里痛哭了一趟,仿佛把所有沉重的东西都发泄出来了。今早起来时,推开窗子往外望,也难得地觉得清爽。
昨天夜里终于打通二哥电话,我赶紧询问了一下鹏鹏的情况。
“不是很好......”二哥踌躇再三,只踌躇出这四个字。
我叹气。
二哥也不说话了,好一会儿他才说:“没事的,你也别太过担心,照顾好自己。哦对了,昨天电话打得那么急,是不是有什么事?”
“是是是,是有急事。”我一拍脑袋,“池迁跑到我这边来了你知道吗?”
“啊?他怎么跑来了?”
“这个先不追究,你现在有空没有?帮我一个忙,过来把孩子带回去。如果可以的话,最好帮我照顾他几天。”我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如果鹏鹏那儿实在走不开,你帮我送池迁去卫衡那儿也行。”
“行,这有什么不行。我现在就在医院附近,过来很快的。”二哥爽快地答应了,“鹏鹏这边还有大哥大嫂,下午爸妈也会过来帮衬着,我就更搭不上手了,正好能帮你看儿子。”
我简直热泪盈眶,如果二哥能帮忙的话最好了,这几天一直在麻烦卫衡,其实我也很不好意思,现在放心多了。
“二哥,我第一次觉得你可靠!”我破天荒称赞了他一句。
“什么叫现在才觉得可靠,老子一直是那么诚实可靠的!”二哥咆哮道。
我哈哈大笑。
回想到这里,我伸头往窗子外面再三探看了一下。空荡荡的院子里拉起了塑料绳,上面晾晒着白色的床单和枕套,在风中飘来荡去,铁门外也空无一人。
看样子池迁应该已经被二哥接回去了。
二哥这人虽然大部分时候不靠谱,但答应别人的事情还是不会轻易食言的。
就在这时,“咯吱”一声,反锁了一夜的门终于开了。
为我送餐并量体温的护士小姐一进门就先开了口说:“陈先生,您的检查结果已经出来了。”
“出、出来啦?”我原以为还会让我再等个几天,根本没这个预备。一时间手好像都忘记该怎么放,在身上擦来擦去,还紧张得咽了好几口唾沫,“结果......结果怎么样?”
“不是很好。”
......靠,怎么又是这四个字。
我人没动,像被封冻了一般呆呆地站在那,心里忍不住骂了一句粗口。
护士倒是十分平静,把体温计往我嘴里一塞,又招呼我坐下来,叫我袖子撸起来给她抽血。
我苦闷万分地照做,一大早起来那点子轻快感早就飞了。
护士抽完血,抬头看了我一眼,正巧对上我茫然无措的眼睛,她突然噗嗤一笑,戳了我胳膊一下:“检验报告单我给你拿回来了,医生让我转告你一声,说你身子不是很好,有点贫血,让我记得嘱咐你以后多吃点红枣枸杞。”
我的脑袋里一直循环着完了完了要死了,突然听见她这么说根本没回过神来。呆了两秒,我才觉得有点不对,试探着问:“......这意思是?”
“不是SARA。”护士抿着嘴偷乐,捉弄完人,把东西一放就跑了。
真是吓死老子了!
“唉,等等!”又惊又喜过后,我追出门去,“那我什么时候能回去啊?”
护士挥了挥刚才抽的那管血,说:“等这个再验一次,确认你在隔离病房期间也没有感染上就行。”
得,那还有的等。
“那能不能让我下个楼,这几天我快要闷死了。”我只好退而求其次。
护士站住脚,犹豫了一下:“那这样吧,你先回屋里吃饭,我走完剩下几个病房再来找你。然后呢,你跟我到消毒区,消毒完让你下楼散散步。”
我咧着合不拢的嘴,连声答应了。
万岁,不用死了!
护士离开后,我并没有立刻回房间。而是攀着栏杆,眺望着远方的景色。
刚进隔离区时见过的那些迎春花还在,盛放在五月淡橘色的朝霞里。
我很难形容我此刻的心情,好像蒙在眼前的布突然被揭开了,好像这些东西以前都没发现,今天才第一次见过一般,看什么都觉得新奇。心里就在想,这片的迎春花怎么就开得这么好呢?这早晨的空气怎么就这么清爽呢?回去一边喝粥一边用随身听听张国荣的歌,这粥怎么变好吃了?张国荣唱歌怎么能这么好听呢?就连跟护士去消毒,也在心里嘀咕,这护士小姐都突然变好看了呢。
消了毒,我又洗了一个澡,一边对着镜子梳头发一边给二哥打电话。
按了扩音放在一边,我心情大好地哼着歌,专心将一撮翘起的呆毛用水抚平。
没一会儿,嘟嘟声断了,跟着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我知道接通了,连忙凑前去说:“二哥,是我。”
电话里没声音。
“二哥,你在听吗?”我终于把头发弄好了,外后歪了一下,坐在床上套裤子,“喂?二哥,你能听见吗?”
电话里只发出了一个模糊的音节。
“二哥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我没在意,自顾自地说,“哦对了,你能把池迁叫过来听一下电话吗?”
电话那头仍然一片寂静,就在我忍不住要再次出声催促的时候,那边轻轻地说:“爸爸,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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