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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又行驶了一段路,通过一翻交谈,令庄晓捷如释重负,内心格外轻松愉悦,整个人也因此变得爱说爱聊了。她和陆川聊了很多与陆梅结识后的趣事,也聊了一些和父母相处的快乐往事。陆川就像一个大哥哥听小妹妹讲故事一样,一边开着车,一边听着庄晓捷的故事。不知不觉中,车又开出一百多公里。
“陆哥,回去后,我想去那天出事的地方走走,你能陪我去么?”庄晓捷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目视前方地对陆川说。
陆川疑惑地侧脸看了看庄晓捷,问道:“嗯?那儿有什么好看呢,要故地重游啊?”
“那儿是我这段经历的起点,也将是终点,这件事在我心里压了很久,即便它是一段伤心往事,我也要在那里再面对它一次,这种创伤性记忆,是需要回到原点才能消除的。”庄晓捷严肃且认真地说。
“噢,那行,我陪你去。可是,回到原点真的能消除已有的记忆么?你刚才说的那个创伤性记忆是个专业名词吧,我在一本书里看到过。那本书就是将怎么治愈的。书名好像叫《身体不会忘记》。”陆川回忆地说。
“怎么,你也看过这本书?”庄晓捷似乎又有新发现地问道。
“嗯,看过,不过是很早以前的事了,是别人推荐给我的,书里讲到,创伤后应激障碍有个代名词叫‘PDST’。对人的影响挺大的,也不容易治愈。”陆川说道。
庄晓捷说:“嗯,没错,创伤后应激障碍对经历者的影响是很难消除的,但在个人精神和心理上的影响情形又是多种多样的。我们每个人一生当中,都难免要遇到各种各样的突发事件,等到成年以后,每个人的人格性情之中,多多少少会带着这些突出事件留下的心理阴影,有些人会因之心理扭曲,出现变态人格。有的人会选择性遗忘,潜意识中将遭遇经历隐藏起来,以另一种形式表现出来,令人难以琢磨。我现在研究的课题就是关于PDST对人的影响,以及如何进行有效的治愈。拿我自己的例子来说,那件事,就是我人生中最可怕的一次创伤记忆,而且是与我爸的去世、我妈的受伤两个事件相互叠加在一起,当时对我的打击实在太大了,之后很久很久都没法忘记,只要天黑,我都不敢在没灯的地方走。只要有人从背后靠近,我就全身发抖。有一段时间,身上不敢拿钱,零钱也不敢拿。这就是典型的创伤后应激障碍。最主要的是,那个时候身边只有我妈,但她都没法照顾自己,我更没有人去依靠和倾诉,很多负面情绪都压抑下来,直到意识到自己出现抑郁状况时,才开始调整自己。这也是我选择心理学专业的一个初衷吧。”
陆川听到此处,心里的同感越来越强,特别是当他听到庄晓捷讲述事后的种种不正常的反应时,更是不自觉地联想到自己。是的,想想当初,在车站看到悦玲的背叛,想到上团时被“老戏骨”的嘲笑讥讽,想到小谷被人欺负时那顿无助的哭泣,想到自己在酒桌上与老司机的对骂,想到老爸的突然离世……这些都是他心底积压的种种创伤,自己后来的厌世和绝望无助的情绪都与这些经历有着密切关系。只是与晓捷不同的是,她能及时意识到自身的问题,并能通过自我帮助的方式及时调整心态和自我认知,避免被负面情绪控制。而自己呢,却久久陷在情绪的泥潭里不能自拔,既没有及时认清现状问题,也没有冷静分析本质原因,若不是那次南下时红姐的一翻劝导以及心理专家的帮助,恐怕此时的自己早已坠落到无可救药的地步。虽然之后的经历证明当初重新求学、专行的选择是及时且正确的,但并没有帮助自己解决曾经的那些心理问题。以至于到现在,自己都不愿甚至不敢回已过去,也尽量回避曾经与导游有关的一切人和事,也回避一切与情感有关的人际交往,总是将他人的好意拒之门外。曾经一度,自己以为一切正常了,可是每当有人示好的时候,内心只会在第一时间感觉到厌恶和恐惧。想毕,这都是创伤应激反应。当年回程时在火车上一口气看完的那本书,着实对自己有了些许帮助,但那次阅读之后,自己就再未深入研究和学习心理学知识,即使在校期间,也是蜻蜓点水般的浅层阅读,学了些零零散散、似懂非懂的知识,帮助并不算大。与晓捷相比,自己真的差了很多。可能这也是她的家庭带给他的幸运吧。好的家庭教育,真的是孩子的福气。我的家庭也很幸福,只是在知识传承上,肯定要逊于晓捷。
“陆哥,你在想什么呢?车开得不有点快了?”一旁的庄晓捷问道。她发现,自己说完话后,陆川异常地沉静了片刻,这期间,车速似乎一直在提升,看看仪表盘,指针已经转过130迈。她意识到,可能自己刚才的某句话触动了陆川的内心。也因此警惕的意识到陆川内心那层心理防线正在动摇,那扇紧闭的心门再次松动。
陆川经庄晓捷提醒,方才回过神来,他赶紧松了油门,将车速降回到110迈左右,然后说道:“啊,我是在想你刚才说的话,确实很有道理,照你说,学习心理学真的有助于帮助人解决心理问题么?”
“这个不能绝对地说,但通过系统地学习,是可以帮助个人提升自我认知能力的,有助于区分病态自我和健康自我,也有助于帮助个人看清问题产生的根源和实质内容,从而有方向有目标的去进行自我调整。但对于情况严重复杂的人来说,盲目自学心理学,也有可能误入岐途甚至走火入魔,因此才有必要借助专业精神卫生和心理干扰手段的外在力量,才有可能重新回归到正常状态中。只是这个过程的长短是因人而异的,更取决于本人的意志力和配合程度。”庄晓捷继续说道。
“那你打算去那个出事的地方,是在进行自我治愈么?”陆川问。
“这是一种我学到的理论方式,我也不知道会什么效果,所以想去试试,尽管这么多年过去,那件事的影响已经不怎么大了,但我还是想回到那时的情景,看看自己的心理反应是什么样的。”庄晓捷说。
“那,如果要完全回到当时的场景,你还得在晚上去,不然大白天都找不到当时的感受了。”陆川补充着说。
“是啊,所以我想让你陪我去,因为当时你在场,而且,我也找不到其他人。”庄晓捷略显无助而可怜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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