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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园清静,方石阶梯上还留有几道飞鸟掠过的浅浅水痕,侍卫和内监立在园门口,青石小道上只他们二人身影斑驳。
静默片刻,她到底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殿下要交代臣女什么?”
萧衍这才停住脚步,目光从满树繁枝上移开来,“你可想好了,那裱金御札的用处还有许多,你可以为自己求一门绝好的亲事,可以让陛下赐你郡主封号,可以许你黄金百两千两,甚至,你想让薛家后代子孙承荫亦无不可。”
她垂眸笑一声,又随即除尽笑意,“殿下方才说的那些确实很动人。大齐女子千千万,能享尊荣福泽一生的却没有几人。如今我有这御札在手,自然能轻易求的,却偏偏想到那偏远贫瘠的平城去挑起大梁。”
侧过身,她看向那云蒸霞蔚的碧空,淡淡道,“殿下,臣女的心可以比那沧海一栗还小,也可以比那无界苍穹要大。父亲希望的,便是臣女希望的,除此之外,别无他想。”
她这番话说得倒是官腔十足,他原想她满腹惊华,会是个清傲之人,砭清激浊,事事以自我去想,容不得半点差错。却不料,她倒也懂得几分圆滑处事,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那份上呈的薄卷他又仔细看了一遍,她所言明的平城诸事,大都是历年来的积病,小处着手难治,大处惩戒又将人心惶惶。举措确实行之有效不错,但还是显得太过激了些。
萧衍不得不提醒她,“官场没有你想象中的那般简单,当中沉浮,要人摸爬滚打过数年方有体会。你有学识,有想法,也有足够大的胆子,可这些东西搬到台面上,不一定就能顺顺畅畅。何况你女子身份当政处事,怕到了地方上会是阻力不小。我所说的,你可曾想过?”
她始终看着他的眼,如墨黑,又似万仞深渊之沉。黑色的纯衣穿在他身,威严更添几分,天家储君的气度浑然天成。
靖宁颔首,“臣女明白了,殿下今日来是要给臣女敲一棒槌的。”
心思敏锐,竟一下子便能悟出他话中之意。诚然,他在警戒她,她所求的未必是火树银花,也有可能风雨如晦。
“你如今放弃,还来得及。”这是他给的最后一个机会。
她扬了扬唇角,果决地摇了头,几乎没有迟疑地接下他的话,“殿下体恤,臣女感念在心。殿下方才所说,臣女亦当如数记下。只是接管平城,是臣女和父亲用御札唯一想换之事。陛下和殿下若能应允,臣女敢说,不论平城未来怎样,至少不会比现在差的。”
萧衍眯起眼睛,踱步缓缓靠近,她身子微滞,后退几步却依旧被他气息围绕,只好定了定神,直愣愣看着他倾身过来,然后侧了一边,覆在她左耳旁喃喃道,“薛靖宁,我给了你选择,你偏执意初衷。那好,我允了你所求又有何妨。平城之地,再差也不过三年前的那般模样,你薄卷上的那些上策之法,我端看你会如何逐条运用。”
他后退看她,“你如今虽在丧期,本不该为官上任,但朝堂行策自有特殊之法。只是,此事应你还有提前,你可敢与我约法三章?”
耳边还犹存温热的气息,像是情人亲昵的场景。她不常与男子这般亲密接触,一时间本能地愣了愣神,听他说到约法三章才终于平静下来,问道,“殿下的条件是什么?”
“我给你一年的时间。”他负手而立,“一年之内,我要看到至少要有三分成效,且不论是哪方面,都至少不会出现倒退的情况。只要你能做到这两点,你就能够继续治理下去。否则,不仅我将撤下你的职位,而且势必要对你有所惩戒以告天下。”
他正色言说,毫无商量余地。做得好,造福百姓,光耀门楣,可做不好便不是三言两语能揭过的了。
女子参政本就不成条例,她既敢首当其冲,其可能承受的后果自然也是成倍增加。在这点上,他要考虑到方方面面,定然是不会做丝毫让步。
“好。”薛靖宁点头,朝他一揖,“殿下说的,臣女全都应了,他日若真违了约,殿下只管将臣女重重罚之就是,臣女断然不会有任何怨言。”
他仔细瞅着她,黑眸暗涌。这个女子真的是没有在怕的,他说了那么多,她也不知是当真放在了心上,还是一听即过不甚在意。但不管如何,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屡次劝阻警戒,竟也有是受了那几分心折所趋。
从未有女子能让他有心折之意,她薛靖宁倒是做到了。他凝眉看去,不知为何,她这般淡淡的姿态让他不甚舒服,片刻后甩了袖转身径自往回走,扔下冷冷一句,“还不快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