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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他抬起头来,正瞧到奚画手握着那块牙牌。
心里愕然一惊。
关何飞快自她手里夺过牌子,收入怀中。
“……多、多谢。”
看他神情似有些奇怪,奚画不由问道:“这是什么腰牌?从前怎么没看你带?”
关何随口胡诌:“是……是我干活计那户人家的牌子,没什么要紧的。”
“哦?”
亦不晓得这话她信了还是没信,知道她心思细,若是自己再多言,只怕会露出马脚,关何忙退步往外。
“我先出去了,你有事便叫我。”
身心疲倦,奚画倒也没有多想,靠在车内轻轻颔了颔首:“好。”
门外听得一声鞭响,马蹄哒哒地在地上踱出动静,不多时车便摇摇晃晃地驶出客栈。
头顶夜幕罩下,街旁华灯初上,满路繁华喧嚣,人来人往。
然而他坐在车沿,却感到心头划过一丝不安,随着颠簸的马车,忐忑不定。
*
回到家中,奚画就开始浑浑噩噩地蒙头昏睡,隐约感觉自己又发起烧来,烧得整个人都糊里糊涂的。
噩梦一个接着一个,起初是江明满身是血的模样,然而之后的梦竟全发生在一个山洞之中。
洞外漆黑如墨,洞内生着一簇火堆,火焰熊熊而烧,那白烟腾腾的往上冒。
尽管是在梦中,但仍模模糊糊地对周遭有点印象,好像床边有很多人来看她。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而最令她记忆深刻的,却是一个带着银白面具的人,他的眼睛就从面具之后望着她。
一直没有眨眼……
梦魇,惊坐而起。
整整睡了三日,奚画神智才渐渐清醒。
每次一遇上事,都要发个烧方能好,想想上回在白骨山也是,再这么烧下去怎么得了,要是烧坏脑袋,她还如何去考试……
靠在软枕上,奚画呆呆的瞅着桌上堆积成山的东西,时不时张开嘴,吃下罗青舀来的肉粥。
“这么多东西,都是谁送的?”
“啊,这些啊?”罗青回头瞄了一眼,微笑道,“云之送了些,小关送了些,还有上回来咱们吃粽子的年轻人也送了些来。哦,对了,颜姑娘和金枝都来瞧过你了,可你一直睡着。”
听她此言,奚画才反应过来:“七姐还好么?”记得那时她也被江明绑在暗房里,不知道有没有吓到。
“都还好,起初吓得不轻,回去休息一两日也就缓过去了。”罗青吹了吹手里的粥,小心送到她嘴边,“要说最不好的就是你了,这都病了好几回了……”
“那个江明,抓到了么?”她问。
“啊哟,刀子都捅穿背了,难不成他还跑得了么?”罗青想想便觉得有些骇人,“也不知道是谁下的手,这么重。据说前来的大夫光是拔刀都费了一个时辰的功夫。”
脑子里乍然浮现起当时关何的模样,他抬手将刀一掷,白刃晃眼而过,电光火石间便从江明肩头穿透。
浑身无端的抖了一抖,蓦地觉得那时他的表情有些可怕。
奚画摇摇头,努力让自己不去胡思乱想。
“秦先生给放了吗?”她又问。
“放了,不过沈家人不肯。”罗青取了帕子去替她擦嘴角,“这会子好像在公堂上闹呢,也不知知府老爷会不会受理。”
说完,她就叹气道:“你也是福大命大,我瞧着你身上还有刀伤,若是人家捕快再去晚半刻,你这小命可就没了!”
她手指一伸,又是气氛,又是无奈地在奚画太阳穴处戳了戳。
“真是的,一个姑娘家,安安分分不好么?几时得了这爱管闲事的毛病了?到处趟浑水,嫌命长啊?!”
奚画揉着头,朝她笑嘻嘻地:“下次绝对不敢了。”
“下次下次,回回都这么说!”
罗青懒得再和她计较,起身去收拾碗筷。
吃饱喝足,奚画伸了个懒腰,忽然抬头左右望了一圈。
“娘,关何呢?”
“他有事,说是要回蜀中一趟。”
“哦。”
大概又是找了什么奇奇怪怪的理由不想去书院上学罢?
介于关何此前已是劣迹累累,奚画并未放在心上,只念着自己因病的缘故又耽搁了好几日,怕是课业那边已堆了三本书要背。
思及如此,眼看罗青带上门出去,她遂小心翼翼下了床,要去柜子上找书来看。
下面的几本《四书》已然背完,只得去翻摆在上头的《诗经》,不想正把书抽出,却有一物贴着那书底滑落在地。
啪嗒,一声轻响。
奚画垂头漫不经心瞥了一眼,翻了几页书后才不在意地捡起来。
待得放在面前时,她眸色愣了一愣。
这是几个月前在书院门口捡到的牙牌,通身莹白,牌子上正反面都刻有图案和文字。
最近怎么老看见这东西……
她纳闷地拿在手里把玩,反复看那牌子上刻着的两个字,低低念道:
“……夜北?”
这个名字越听越觉得熟悉,她好像不止一次听过。
“夜北?”
奚画眉头一皱,眼前猛然闪过一些零碎的画面。
似是在梦里梦见过,又似是亲身经历。
满目都是黑色,繁星点点。
在一个燃着焰火的山洞之内,四周站了一群蒙面的黑衣人,深深的潭水,闪闪发光的夜明珠。
还有一个身着黑衣脸带面具的男子……
奇怪。
为何之前一直想不起来呢?
明明是曾经发生过的事,自她从山上回来,有关白骨山的记忆却半点都没有。
她的记忆去了哪里?
而这个夜北,又到底是何人?
夜北,夜北,夜北……
“不对……”
奚画眉头越拧越紧,自言自语道,“关何也有一块同样的牙牌,这个牌子,难道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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