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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雅眼下只顾将油门一踩到底,他简直要将领头的这辆装甲车开成贴地疾驰的火箭了。
而他的首领——那位面容冷竣的混血长官,则是紧紧抓着车窗上的把手,也顾不得横冲直撞的车子已将他的身子摆弄得几近失控,还一再声嘶力竭地催促尼雅,将车子开得快些,再快些!
“这种丧心病狂的勾当,只有端木那个狗娘养的才干得出!”长官一边咆哮着,一边低下头,看了眼被他的左臂紧紧护在怀里的那个血淋淋的包布,里面包着的,正是不久前把他跟尼雅都吓得心惊肉跳的露茜雅的脑袋。
是长官亲手把它从那辆车里解下来的——那辆害得他们差点儿车毁人亡的破车,显然是端木让他的“手下”故意停在那座土堆下面的。
如果不是尼雅及时踩住了刹车,一旦迎面撞上去,那后果——
一想到这儿,长官就气得脸色铁青,他把牙齿咬得“咯咯”响,听得尼雅再怎么集中注意力开车,还是经不住汗毛倒竖。“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总裁命我们搜寻了端木这么久,还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我就应该意识到——啊呀,这只狡猾的白面狐狸,绝对是他藏匿了杜莎!”
“可杜莎已经失踪五年多了,而端木呢,只是这一个多月才不见了踪影的,会不会只是凑巧呢?”
“凑巧?十年前,就是他因为无力对抗总裁,才将自己心爱的女人,那个妖精一般的杜莎亲手放到了总裁的床榻上——之后,据说总裁施尽暴行,将杜莎蹂躏得半死不活,还将那些录像带都寄给了端木,就是想以此来将这个向来不可一视的男人的尊严彻底击碎,让他从此认清自己根本不是总裁的对手!啊呀,换成任何一个有点儿骨气的男人,都不可能再接受这样一个女人了!更何况——更何况为了制造‘狼灵’,总裁还让那女人跟恶狼交一配过!所以杜莎潜逃后,总裁一直严密监视着端木,但也根本不相信他真的会收留那女人——然而,现在看来——”
“可是仅凭一种变态的杀人手法,您就真能断定,这是端木干的?他跟露茜雅并不曾遭遇过,更不可能怀有什么仇怨,那又为什么要将她置于死地啊!”
“是端木的手下,杀人的是他的手下!”说着,长官抓起布包,在尼雅的面前晃了晃。“你是不认得吊起这脑袋的绳结,那种花哨的打法儿,恰恰是靠走私起家的端木的手下,在走私船上绑缆绳时,才会用上的。”
“哦,我倒是听说了,走私船上一般不会有什么明显的标识,往往就是靠缆绳呀、水手纹身呀——这些细微之处,道儿上的人才能分辨出哪些船是,哪些船不是。”
“看来你还有点儿脑子!最近没少去‘机要室’查阅往年的卷宗吧?”
“我是笨鸟,得先飞!既然来得最晚,还不勤快些,那不是等着被您淘汰嘛!”
这话说得长官很受用,尼雅异于常人的机灵和热忱,也是他极为喜欢的。于是长官点点头,接着说道,“你们美国人的脑子活泛,不像我部队里的那些中国人,光知道拼死力气训练,各项考核一旦达了标,他们就心满意足了!哎呀,还总说在我的手下做事没前途,整天削尖了天灵盖儿,想往总裁的保镖队伍里钻,也不觉着自个儿有多不知天高地厚!就算我给他们机会,凭他们那不开窍的心眼儿,又有几个人能把握住——”
长官的唠叨,尼雅早就听惯了。
放下平日里总是端着的架子,私下里的他更像个总爱碎碎念的长辈。也许是太孤独的原因吧,上了年纪后,不知不觉的,他时不时就会把手下的特种兵当成自个儿的孩子来看待,因此对他们的管理也极严极宽,不管是每天雷打不动的特训,甚至吃喝拉撒,他都要一一过问,更不用说年轻人都很难稳定下来的思想动向了。
所以背地里,大家给他起了个外号,叫他“混妈妈”。长官虽也听到过几次,但全当耳旁风,一吹就过了。
尼雅倒是理解他的,他对手下的这支部队投入了太多,几乎已将它视为了自己的全部,与“生命”本身都是等量齐观的,所以他才会如此的处处在意,在意到令大家都感到难以忍受。
尼雅一边点头应和着长官的唠叨,一边驾着车子,在看似无边的夜色里奔驰。无意间,他抬头看了一眼后视镜,镜子里的后座黑漆漆一片,也看不清什么。但尼雅的双眼在后视镜里越瞪越大,到最后,他竟一脚将刹车踩到了底。
“啊呀!”长官正说得起劲儿,完全没有防备,一下子扑身撞到了前面的玻璃窗上——为了便于行动,他从不系安全带——应该是出于自卫吧,他下意识地将手里的布包举在了前面,于是“扑”地一声,从露茜雅被切开的脖腔里压出的一股鲜血,透过薄薄的布料,全都喷到了玻璃窗上。
面对着从玻璃窗上流下来的鲜红的血水,尼雅都没有感到多么恐怖,因为他从后视镜里看到的情景,才真叫可怕致极。
长官显然恼火到了极点,他怎么也没想到尼雅会突然把车停下来,听着后面的车队接连不断的急刹车的声响,他抱着布包坐回到座位里之后,就朝他的副官转过了一张**的面孔。
这是他在酝酿咆哮之时惯有的表情。
就在他要张口,吼出第一声斥责的时候,尼雅仍死死盯着后视镜,然后他抬起一只手,指了指后座。
长官看着他额头上冒出的一片亮晶晶的冷汗,意识到一向谨慎的尼雅一定是发现了什么非比寻常的迹象,不然他怎么会——想到这儿,长官赶紧扭过头去,把犀利的目光投向了后座。
与此同时,尼雅按亮了后座顶上的灯。
长官一清二楚地看到了,后座上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那瓶被他丢在上面的“基因水”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