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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她神神秘秘的,杜奇也不多问,而是拉开抽油烟机,调好油温开始煎鱼。
上次炸藕盒时他就用过王曼加厨房,一回生二回熟,站在灶台前,他动作井井有条,乍一看上去竟像这个家男主人。
“你比我爸用得还熟,他习惯烧灶窟还有煤气罐,用不惯电打火灶台。”
杜奇挽起袖子,拿着顶两双普通筷子长的捞面筷,将均匀挂好薄面芡的刀鱼投入油锅。鲜白的鱼肉在滚油中逐渐染上焦黄,散发着致命诱人的香味。
“我做家务时还小,爸妈为了安全,把家中灶台换了。为这事,他们还被我奶奶说了好一通。”
难道你也有个与众不同的奶奶?同是天涯沦落人!
王曼产生了阶级认同感,下意识地劝道:“老人家就是节俭。”
“的确是这样,不过她主要嫌爸妈让我做那些家务。她说如果不是这样,家里也不用花改灶台的钱。”
这是赤果果的炫耀!
“我奶奶一点都不喜欢我,杜奇你这样说我会嫉妒的。”
“没事,有空你去北京,我带你去见我爷爷奶奶。他们一直想要个小孙女,一定会拿你当亲孙女疼。”
王曼捞出几条洗干净的刀鱼,在鱼腹中放入葱姜蒜,又在鱼身上放几颗葱,上高压锅开始清蒸。
“还是算了吧,我奶奶说,我这模样一脸丧家的穷气,任谁都不会喜欢。杜奇,你说我真长很丑么?”
丑?杜奇仔细打量着王曼,她比洋娃娃还可爱,到底哪儿会让人挑出来丑。
见他长久没说话,王曼心往下沉,果然她小时候是丑小鸭,长大后是周黑鸭,女神俩字从不与她沾边,女**丝才是她永恒的定位。
“喂,你这人怎么这样,即便真觉得我不好看,出于朋友爱你也得赞美我几句好不好?”
“你很可爱。”
王曼白他一眼,默默地和面:“太假了。”
继打台球手总是不受控制地往后缩之后,杜奇隐约又发现王曼一个隐痛她似乎很不自信。明明她模样不难看,全身上下小小的透着一股子可爱。只要她找下镜子,就能确定自己不丑。
可似乎从认识她倒现在,他从没见过她穿裙子,每天她都打扮地像个假小子似得。而且每次有人夸她,她似乎都会有些别扭。就像现在自己假装不在乎,但实际会自己躲在一边,眼角不自觉地耷拉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
他没经历过,也不太明白。但他却想像缩手臂那次一样,让她不再这样。
“那曼曼你说我好不好看?帅不帅?”
王曼中指沾个面点,倔强地瞪大眼,伸手狠狠摁在他鼻子上。古铜色皮肤上突兀地多个白点,像极了马戏团的小丑。
“你想让我说实话,还是说假话?”
捞出一条鱼,杜奇推在她边上:“先尝尝,吃点东西再慢慢说。”
新出锅炸鱼焦黄的色泽,连带扑鼻香味刺激着王曼的味蕾,食欲战胜心房,自筷笼取一双筷子,她顺着刚刀划开的口戳进去,挑起一筷子。酥黄娇嫩的皮下面是鲜美的鱼肉,没有加其它多余味道,咸味和着淡水鱼特有的鲜嫩,好吃得她都要飞起来了。
“来让我瞅瞅,你眼睛大鼻梁高,嘴唇不厚不薄。虽然皮肤有点黑,但男生太白了显得女气。好吧我说实话,你很好看,帅哥一枚!”
杜奇心一下雀跃起来:“那假话呢?”
“都听了真话,你还要假话做什么?”
杜奇再次伸出捞面快,默默地新投喂一条鱼,被贿赂的王曼有些把持不住,鼓囊着腮含混不清地说道:“问那么多干嘛,我觉得你不好看你就不好看,就是嫦娥下凡也不好看,骗你还需要理由?”
“还说你自己不像金鱼。”
“我当然不像,再说就是做鱼,我也要做条红龙鱼。最起码得当个名贵品种,每天吃饱了晒晒太阳逗逗水草,安乐一生寿终正寝。不对,我怎么被你带沟里了。”
杜奇又将一条鱼下了锅,放下筷子,他笑得格外灿烂。
“吃饱喝足气顺了,现在也好好听我说几句?”
“恩,吃人嘴短,你说吧,我听着。”
“你看,刚你承认我好看,但会说出两种截然不同的话。不管是不是出自本心,你都说出来了。同样别人觉得你可爱,但可能会恶意地诋毁你,所以有些人的话听听就好,不用太在意。”
这话很直白,但王曼却消化很久。在她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心灵宛如白纸,她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周围的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她不会有丝毫怀疑。
所以她会因为苏明梅的恶言恶语而缺乏安全感,一碰别人东西手会不受控制地往回缩;她也因为奶奶整日在耳边念叨她人丑命衰,骨子里觉得她就是个丑的,别人说她漂亮肯定是在笑话她。
儿时的记忆深植心底,即便后来她考上大学,受过高等教育,渐渐懂得很多道理,开始学会用一个光鲜亮丽的外壳伪装出自信。可那些过往已经在内心深处扎根,让她唯恐被人讨厌,压迫她成为一个包子。
“恩,你说得对。”
杜奇皱眉,他怎么感觉曼曼心情越来越低落。双手扶着她肩膀,他将她拉到抽油烟机面前,光滑金属面映出两人的脸:“刚才你说我鼻子眼睛嘴都好看,比比咱俩的,你哪儿比我差?”
王曼呆呆地比过去,除了因为瘦颧骨凸出来之外,她眼睛不算小,鼻子不算趴,嘴也不是凤姐牌香肠嘴,脸上没什么胎记,五官组合起来更是十分顺眼。
对啊,她哪儿丑?
“这两片鱼鳞简直太丑了,都怪你。”
王曼跳脚地摘下耳朵上鱼鳞,洗洗手看下灶台:“锅要胡了。”
杜奇有些不解,她这是好了,还是在继续故意逃避?淡定地转身,他握住捞面快,轻松地将鱼夹出来,左手关掉沸腾的高压锅:“你的鱼蒸好了。”
新出锅的蒸鱼化解了王曼的尴尬,朝着杜奇灿然一笑。她能理解他的意思,不管是打台球那天炸藕盒,还是今天转着弯对她说这么大一堆车轱辘话。他总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委婉地指出并帮她克服身上的大小毛病。
两辈子还是第一次有人对她这么关心和细致,心里酸酸地,比刚才吃了炸鱼还要舒服。
低头她小心处理着蒸鱼,将葱姜蒜全都扒拉出来。而后她用凉水和热水分别和面,揉在一起擀成一大张饼切开,切成等鱼身长后包起来。热锅,在锅上刷一层油,她挨个贴上去开始煎。
“我来吧。”杜奇要抢她手里的尼龙铲。
“说了是我独家秘制,你可别想来抢我功劳。”
“好,那你小心烫。”
“知道啦,阿奇你比我们历史老师还唠叨。”
边煎着锅贴,她眼睛时不时地往抽油烟机盖子上瞄一眼。阿奇还是第一个说她长好看的男生,她真的好看么?
杜奇炸着鱼,余光扫向不停向上瞄的王曼。她时而鼓起腮帮子做金鱼状,时而眨眨眼偷笑像只偷吃松子的小仓鼠,偶尔耷拉下眼像只被主人抛弃的小狗。
一个人怎么会有这么多表情,太有意思了。看得越多,他就越是不由自主地想宠着她,让她每时每刻都高高兴兴。
“大功告成,阿奇你尝尝。”
王曼托着盘子,将第一只成品夹在他面前,唇角上扬眼神晶晶亮。
“这是锅贴?”
盘子中的饼呈三明治状,发黄的面皮中间包裹着刀鱼,点点油星投到刀鱼披上,自外而内油黄色逐渐变浅。空气中飘散着油裹夹面的香味,闻起来便让人食指大动。
“是我邹县的特色菜,单饼卷刀鱼,你先尝尝。”
“看起来就很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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