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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我还是个孩子。
父皇说:“幕儿,你已至志学之年,要遍游天下,以天下人为师,而后方能治天下!”
我说:“父亲,儿臣定然不负父皇所望!”
……
那一年,我已长大成人。
父亲说:“直儿,今日已然成年。好男儿,就当顶天立地!你要担负起安天下的大任,不求天下称皇,但争无冕之王!”
我说:“父亲,即便是无冕之王也并非是争来的,我要让天下人自愿为我加冕!”
父亲说:“天下称王总好过称皇,那块铁疙瘩不是那么好戴的。那需要坚挺的脊梁与无双的意志,我秦家立身世俗之间,而非众生之上,你这个决定,为父不准!”
我问:“父亲可决定生前之事,又如何决定死后之事?!”
父亲气极道:“大逆不道!咳咳——”
父亲,孩儿不孝!那日,竟气得您口吐鲜血。自那日后您身体每况愈下,引得母亲看到我时,总是叹息不止。
……
我是秦直,那一年,我十五岁。
上古源丞朝,天下大乱,民不聊生。
当朝太子外出游历,需途经焚丘之驿。父亲与舍仪设计,令我于焚丘与太子韦幕相识。以便来日,为安天下计。
太子韦幕在游玩之时,遇贼寇袭扰。我以剑客身份及时出现,将其搭救,而后我二人一见如故。
事实上,与计划一般无二,我赢得了太子的信任,并对其坦陈了我的身世。
太子很惊讶,但并未议论我父亲的对与错。
还能怎么议论呢?百姓称源丞帝为丞天皇,却称父亲为天下王。
源丞帝眼中的天下,是所有人族地域。父亲在意的是万民能够得到安生,源丞帝在意的是他的疆域。
要更多的疆土便要更多的军队、更多的赋税,如此,百姓愈加苦不堪言。
两个从未见过面的人,相互争斗了一生,这是威望与权势的对垒、是天道与公道的对决,算起来,没有对错。
也许错的,只是让我们两个少年相遇。
……
儿臣定然不负父皇所望,做一个真正的天下之皇,定要打下一个大大的疆土!
当我将与秦无错之子秦直结为兄弟之事禀告父皇之后,我便被父皇幽禁了。
我也曾不解、曾无措、曾迷茫,但我一直铭记当初离开皇宫之时对您所说的话,所以即便被幽禁,我也不想徒耗时光。
史籍经卷,皆可通读精研。我将来要做一个明君,要让天下人记住,我是您的儿子。
可是,当我被放出之时,才得知您已归去多日。那一刻,我心如刀绞。父皇!您为何不等等,儿臣还未向您呈报,这数年时光我究竟如何度过,您怎能离去?!
也是在那一日,如父派人传来一封书信,我一看,原来是多年未曾联系的秦直写来。
信中说,其父已年迈,虽然,其名为无错,终究是错了一生。想以秦直相托,寄望于保一方百姓平安。
那时,我方明了,秦直竟然早就知道我的身份!
我既愤怒又无奈。
……
我以质子的身份入了丞天城。自那以后,那座城便成了我的囚笼,虽说有皇兄相伴,终因身份差异而不得见。
我交友甚广,便是朝中文武也成了我的座上宾。每日府中论道之音不绝于耳,终究是往来无白丁。这样的日子,我很满意。
……
我的结义兄弟秦直结党营私,终究是引起了朝臣异议。
那时,我才想起,我还有个民间兄弟。
……
你御笔一挥,一道诏书将我召至宫中。
直封为言直。
……
言直,并非官职,而只是我自创的一个封号。
我以为,无论当初你父如何设计于我,都已成往事。此封号,与朝臣、与兄弟情谊,总算有了交待。毕竟你我相交一场,微末之恩,不能相忘!
……
真希望那是他心中所想,但他的所为,却令我心伤!他说,以言直封号可直进诤谏。
进言?面对如此愚蠢自大的帝王,我只能进,却不想言!
……
如父有教:“言直不语,可封戗师,秦直一但开口,便能找到伐秦的口实。”
我说:“秦直乃是是朕的救命恩人,以怨报恩之事,岂是天子所为?更何况,他更是朕的义兄,朕还是要顾及手足之谊!”
……
何谓戗师?
秉刚直、不畏强、敢作为、持正道、坦然对天地者,为戗师也。求信直之心,已决然。于谬误前,无父子、无君臣、更无兄弟之谊!
我心无惧,却奈何人心不古。满朝文武,竟容不下一个诤臣!
兄弟,你这是将我往死路上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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