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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你去了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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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她甚至有过后悔的念头,或许她不该写那封信给田石松,不然至少还有他,可以为自己排解这些烦恼,还有他,可以作为自己坚实的后盾,不会落得今天这样孤立无援,连个倾诉的对像都没有。所有的烦闷都憋在心里,她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有天下了夜班,她打着哈欠收拾好脸盆刚要走,却见周师傅向自己招手,她走过去问什么事,周师傅说等一下跟她一起走。宇文慧指了指手里的盆子说要去洗澡,周师傅奇怪地说:“昨天不是见你洗过了吗?怎么天天要洗啊?也好,我也去洗澡,咱俩一块去吧。”

一大早的,澡堂里没什么人,周师傅看见宇文慧雪白的身体,赞叹不已:“嗯,怪不得那些小子背地里管你叫厂花,这身段,该凸的凸,该凹的凹,别说男人了,就是我这个老太婆看了都动心。”眼睛直在她身上溜来溜去,看得宇文慧脸都红了:“周师傅……”她娇慎地轻喊了一声。

“好了不看了,还是留着给……”周师傅差点脱口说出季钢来,她推着她往浴室里走:“走,边洗边说话。”

宇文慧没想到周师傅是给她做媒来的,季钢?她对他倒没什么反感,甚至还挺佩服他工作上刻苦钻研的精神,不过仅此而已,在她眼里,季钢跟自己完全是两个世界里的人,怎么也扯不到一起啊。

见她发愣,周师傅有些不乐:“怎么,有男朋友了?”

“没……没有。”说这话时,宇文慧的眼里闪过了田石松深情的脸,她突然有些心酸。

“那你还发什么呆?季钢是多好的小伙子啊!又能干又会体贴人,跟了他你享不完的福。趁他妈妈身体还吃得消,早点生个孩子让婆婆帮你照看,你们小两口还不得让人羡慕死?”周师傅用心良苦地在她面前勾勒出一幅在她看来最最幸福的画卷。

“我……考虑考虑吧……”宇文慧低下头,周师傅这样热心,她无法直接拒绝,只好婉转地说。水开得太大,莲蓬头损坏后全被下掉了,水便从管子里直接冲出来,水柱击在她的身上,生疼生疼的,雪白的身体被水冲洗得通红。

周师傅却以为她是认可了,只是因为不好意思才这样扭扭捏捏的,她一洗完澡就冲到季钢家里报喜讯去了。

季钢乐得合不拢嘴,他不知道周师傅用了什么妙方竟能让他如愿以偿,季钢妈妈也一个劲儿地谢她,周师傅得意洋洋地拉着她说:“老嫂子,你就放心让季钢准备给我买鞋子吧。这才叫男才女貌呢,多般配的一对啊。”在周师傅的衡量标准里,没上过大学的季钢,才真是厂里不可缺少的人才呢。而按照风俗习惯,鞋子是谢媒礼中不可缺少的一样。

第二天是宇文慧倒班休息日,她压根儿没想到,就在这天,季钢的哥们儿小丁早已把消息传遍了,周师傅报喜的时候他正好在场,他由衷地为季钢高兴。等到第三天去上班的时候,每个人对她的态度似乎都在一夜间变得微妙起来,首先她在厂门口遇到厂办主任的时候,就感到他的眼神完全变味儿了,没有了原先的多情,却变成了厌恶的怨毒,这让她百思不得其解,她刚走进车间,就听有人在轻轻地说:“来了来了。”她奇怪地往身后看了看,并没有其他人!她正在暗暗纳罕,迎面见小孙走了过来,看见她,嘴角边竟然挂起了讥讽的冷笑,连招呼都没打就过去了。宇文慧太惊讶了,一天没来,怎么让人有一种隔世的恍惚,他们这都怎么了?到底是自己做了什么事,会犯了众怒?

宇文慧莫明其妙地走进女更衣室,跟她平时关系不错的女工陈芳换好了工作服正要出来,一见她,忙拉住她的手又回屋:“嘿,一声不吭的,就把亲给定下来了?真不够意思,一点儿信儿都不透呀。”

“什么?”宇文慧如坠雾里。

“好啦,就别装啦,什么时候开始跟季钢好的?我怎么一点儿也没看出来呢?”

“季钢?谁和季钢好啦?”宇文慧仍是摸不着头脑。

“谁?当然是你呀。”陈芳笑起来:“还装哪?”

“别开玩笑了好不好,这有什么意思?”宇文慧这才听懂了,不禁气恼地责怪她。

“你才开玩笑呢。我都问过季钢了,他都承认了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他又不是那种小混混,会拿这种事乱说?”陈芳正色地说。

“季钢说的?你真是亲耳听他说的?”宇文慧简直叫了起来。

“我是听小丁说的,然后就去亲自问他,他承认了。”陈芳瞪着眼睛解释得很清楚。

“什么什么?他承认了?天哪,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宇文慧急得要跳脚,开玩笑也得有个分寸吧,她往外就走:“我问他去!”

“喂,你怎么啦?现在全厂差不多都知道了,你问什么呀?”陈芳想拉住她,可是她一甩手跑了出去。

季钢今天特意挑了件八成新的白衬衫配着条熨得笔挺的藏蓝色长裤,下巴刮得干干净净,春风满面地走向车间,他看见宇文慧正急匆匆地出来,他激动得想迎上去,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正犹豫不决之间,宇文慧抬头看见了他,令他惊异的是她的脸上竟带着怒容,他不知道她遇着什么事了,那一点点羞怯一下子飞走了,急忙问道:“怎么了?”

宇文慧听他这么问,恨不能给他一掌,这个季钢平时看他还挺老实,谁能想到是这么厚颜无耻的人!

路上有人向他们意味深长地看过来,宇文慧对季钢说:“你跟我来。”她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再跟他理论。季钢不知发生了什么,便默默地跟着她走。这时却看见厂长秘书朝他俩走了过来:“宇文,厂长让你去一趟,有急事。”他说完又朝季钢看看,那意思似乎让季钢也去。宇文慧只好往厂部走:“有什么事吗?”她问秘书,可是他却欲言又止:“你去了就知道了。”

宇文慧的母亲心脏病复发,突然去世了,电话打到厂部,厂长也听说了季钢的事,所以他让季钢陪她回老家。宇文慧面对突然而来的噩耗,哪里还有心情去顾忌和季钢之间的误会,她浑身颤栗不已,几乎要站不稳了。厂长派专车送他们去火车站,并找关系让他们上车补票,谁都看得出来,厂长这么关心宇文慧其实是因为季钢,他和季钢的父亲是老战友,一直把季钢当自己的儿子看待。

送走了母亲,宇文慧几乎要虚脱了,无论是感情还是身体,她都过分透支,眼看着父亲一下子苍老了许多,而幼小的弟弟还抱着父亲的腿哭着要妈妈,她心酸不已。她真不想离开他俩,如果能在家里照顾老父弱弟,也算让母亲能走得安心了。可是父亲却赶她回单位去上班,他是个老乡绅,经过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早已看透了世事,他知道女儿并不容易,因为家庭受到不公正的待遇,大学毕业却在厂里做倒班工人,如果再让她为了家事耽误工作,那他这个做父亲的,就太愧对女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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