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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谐吗?杜若心乱如麻,她从来没想到过会再遇任西,她认定了,只要她不去找他,他不来找她,他们就永远都不会相见了,一旦分手,他们就是两条平行线,永不相交。.Pinenba.至于他们相遇的场景,她从未预设过,所以,今天的偶遇,让她不知所措,并因此心生愧疚,如果不是她没有彻底清理干净,她又何至于如此惊慌?她又何至于如此感伤?她又何至于如此冲动,冲动到落泪的地步?可是,分别不过一年而已,为什么任西再度现身在她面前,竟是这般憔悴和萎顿,她用眼睛的余光瞥了一眼手杖,这根手杖似乎比任西本人更让她受刺激,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竟拄起了手杖,那个意气风发的男子,那个洒脱干练的老总,那个体贴入微的情人,像个垂暮的老人一样,拄起了手杖。这根用余光能够瞥见的手杖,刺穿了杜若为自己的心铸起的壁垒。她怎么能对这个身体已经受伤的男人残忍至此?她怎么忍心继续用冷漠去伤害这个爱着自己的男人?爱——这个让她的心为之一痛的词,那么,她爱过他吗?不——不可能,她爱的是正则呀,据说女人是不可能同时爱着两个男人的,那她为什么跟他在一起那么久,那时候她面对正则怎么会没有一点羞愧之情呢?那时候的她怎么会那样镇定,从容地接纳生活中两个爱着她的男人呢?难道她生来就是一个不能专情的、左右逢源的人吗?她似无法理解彼时的自己,但,如果今天再发生同样的情形,她一定不会再出轨了,不会了。她要一门心思地爱一个人,用尽毕生的爱去回报正则的爱。唉——她叹了口气,不禁对自己的所思所想嗤之以鼻,你现在想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他坐得很不舒服,她也是。但他们都隐忍着,没有动弹。如果有一条地缝,他们一定都会争先恐后地抢着钻进去。不知过了多久,任西先站了起来,边起身边解释似地低声说了句:“我上洗手间去。”杜若没作声,但悄悄地换了个坐姿。任西坐得腿都麻木了,拄着手杖好不容易才站好了向前面车厢连接处的卫生间走去,他的伤腿再加上麻木的神经,走得更加蹒跚不稳,杜若几乎想要站起来去扶他走,但她克制住了没有付诸行动。她死死地抓紧前面座位的椅背,看着任西一步一拐的背影,鼻子酸酸的,眼睛又湿了,她感到她硬撑着的那股力量快要坍塌了,她掏出纸巾擦掉浸湿眼眶的泪滴,今天的火车开得真是慢啊,怎么还没有到达目的地!她真想飞也似地跑掉,冲出这使人透不过气来的沉重氛围,躲开这个让她不停回顾过往的男人。这么想着,她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把摆在小桌上的矿泉水瓶放进包里,拿上挂在一边的大衣和随身携带的小包,她还是另找个位子坐下吧,哪怕找不到空位,站到目的地也不能再坐在此——任西的身边了。
她正要离开,任西却回来了,他看出了她的意图,心里一沉,忙伸手按住她的肩膀:“要走,也是我走,你坐着别动,我到前面那个车厢去,。”说着他便用另一只手去抽架子上的箱子,杜若不由分说一下握住了他按在她肩上的手:“不,别这样!我不走了,你也,不用走,我们的位子就在这里,要走哪去?你以为其他车厢里会有座位吗?你这样的腿,能站着到底吗?”任西愣了一下,杜若已经把他的手放开了,重新挂好大衣放好包,坐了下去。
杜若在心里对自己说,不,不要这样一走了之,这样不明不白地逃走只会给他留下错误的暗示,会让他觉得你仍然依恋着他,不能正视他,不敢直面他,不能,我不能传给他这样的信息,不然他将一直生活在过去的阴影中无法自拨。而对于我自己呢,如果要想真正地走出过去,只有把任西当作普通朋友,正常对话,正常交流。
她仰头看看还站着没动的任西,尽量显出轻松的态度:“坐下吧,别这么一直傻站着啊。”见任西仍没有反应,她笑着又说:“如果我们都想逃开的话,现在也无路可逃哇,不是吗,我们这可是在火车上呀。”为了显得自然,她居然开起了玩笑。
任西默默地坐下了,他刚刚坐好,她就开始说话,她一改刚才的沉默风格,好像变成了一个饶舌的女人,在这令人不安的气氛中,如果继续沉默不语,只会让他们更加尴尬,他们之间的关系就摆脱不了前尘往事的影响,他和她之间,就打开不了一个新的局面,那种带着平常心的,新的局面。
“受伤了为什么不好好呆在家里养病,这样带病工作不怕腿伤不容易恢复吗?工作再重要,也比不过健康啊。”她理所当然地认为任西是在出差途中。
“家?工作?”任西苦笑着说:“家没有了,工作也没有了,儿子也看不见了,阿若,你说多奇怪,一年的时间,只是短短一年的时间而已,一个人的境遇竟然会彻头彻尾地改变。一年前谁能料到今天会是这种结局?呵呵,大概,这就是所谓报应吧。”最后一句他说得很轻,像是说给自己听,杜若没有听清。但前面那些没头没脑的话已经令她十分惊骇了,她不觉向他附过身去,两眼紧盯着他:“什么?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家怎么了?儿子怎么了?公司又怎么了?”虽然没见过,但她知道任西有一对双胞胎儿子。
任西的话头似乎也打开了,刚才那种拘束感减轻了许多,他伸展了一下双腿,用手杖轻轻地敲了敲地板:“很巧,我也离婚了!一个儿子进了精神病院,另一个儿子跟着他妈妈生活。公司被王兵挖空了,就这么简单的几句话,我的人生就翻天覆地了,有时候想想我都觉得不太像真的,剧情实在太狗血了,狗血得让我自己都接受无能,老以为是在做一个很长的噩梦,可就是这噩梦老也不醒过来。我才知道,再狗血的电视剧也是有生活原型的。”他自嘲地对她笑笑。
杜若被他这几句简单的概述堵得半天没吭声,这短短的几句话,信息量好大。很久,她才回过神来似地问:“儿子怎么了?小小年纪怎么会?”
任西从来没跟任何人说起过儿子的事,杜若既然问起,他不能不说,可是说着说着,他突然很想大哭一场,因为儿子的事,他的心灵所受到的创伤可比腿伤严重得多,但是他找不到可以倾诉的对象,更没有谁为此安慰过他,送儿子去精神病院时姜玉琪的身心都几乎垮了,他是她唯一的支柱和依靠。陪伴她,安慰她,给她力量。没有人知道他心里的脆弱,他那即将崩溃的意志。现在他终于可以说出来了,面对他的爱人,虽然他早就知道,杜若并不爱他,他们在一起的那段感情,于他是爱情,于杜若不过是一场游戏般的迷恋——这一点连杜若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所以她才对自己那段荒唐的过去大惑不解。
杜若再次伸出手去,轻轻地拍着任西的手,她觉得很坦然,这不是示爱,这是纯粹的朋友之情,她听得出任西叙说里曾经的痛不欲生,她看得出任西至今没能缓解的伤痛,她也看出了任西深藏于心的不为人知的脆弱的一面,他,虽然身为男人,也有精疲力竭,需要依靠的时候。她等他倾诉完,等他平静下来后把话题转到了公司:“王兵这个人我不是提醒过你吗?我一直就对他有疑问,我总觉得他有些地方不够光明磊落,可是你,每次都只会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唉!”她摇摇头:“但我也没料到他能做得这么绝决,这种小人,我想他的公司最终也不会有大发展的,卑劣的人,在生意场上是不会得到真正的成功的。”她说着转过头望着任西的侧面,这个男人,驰骋商界多年,一向以精明强干的面貌示人,却最终被卑鄙小人轻易扳倒,而且屋漏偏遇连日雨,最能给他慰籍的家,又妻离子散,各分东西。这一年,对他来说,比杜若也好不到哪里去,这时候她突然明白了刚才她没有听清楚的任西的那句轻语:“大概,这就是所谓报应吧。”
真的有报应之说啊!她在心里轻声叹息。她在这一年里所遭遇的灾难不也是报应吗,对她出轨的报应,对她不忠的报应,对她背叛的报应。老天终于看不过去,要给她应有的严厉处罚,要为正则正名,要为他清除身边的暗涌,还他一个洁净的世界,怎么能看着正则再与她这样藏着污垢的女人继续生活下去,他正如宇文慧想过的那样,在这一连串的事态中,是唯一一个没有任何过错,却背负着最沉重的人生枷锁的无辜的赎罪者,正则,他本身是多么正直多么高贵的正人君子:帝高阳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
摄提贞于孟陬兮,惟庚寅吾以降。
皇览揆余初度兮,肇锡余以嘉名:名余曰正则兮,字余曰灵均。
她想到这首辞,再对比自己的罪过,不禁也露出了讽刺的笑容,如她这般,还有什么资格存在于正则的生活中,还有什么脸面继续与正则的共同生活,她今天的选择果然是最明智和正确的,看来冥冥中,老天已经给她的心灵指正了方向。
任西感到了久已未有的轻松自在,他和杜若,曾经的一对恋人,今天的两个朋友,心结打开后,在他们之间,紧绷欲裂的弦丝便不复存在。对他而言,郁积在心里多时的苦恼郁闷终于有了倾泄的机会。他和她,今生今世,也许做不了情人,那么,他们还有机会,可以做朋友,他这半辈子在商界摸打滚爬了多年,一个能谈心的好友也没有,有的只是商场上互相利用的合伙人或者说商业拍挡,像今天这样的谈话,他从来不敢奢望。
当尴尬的情绪解除了,火车仿佛开得也快了起来,前面这站就将是杜若的目的地了,杜若开始收拾大衣和包,任西不禁有些焦躁和心虚:“还有一会儿呢,干吗这么早就准备?”他想拦住她,一种幼稚而孩子气的感觉出现在他的脑子里,好像拦住了她不让她收拾行李,就能拦住分离时刻的到来,不知为什么,他已经颓丧的心,在此时竟越来越生出了抗争命运的欲望。
“我的行李还在前面,我得去弄出来,这动车只停两分钟,我怕来不及。”杜若并没有感应到他的痴心,手臂上挎好了大衣和包,笑着伸出手:“再见了,任西。”
“我帮你。”任西似乎不愿意听到再见两个字,虽然握住了她的手,却没有回应她的告别:再见。她的手,比从前还要温暖和柔软。
“不用了,你腿也不方便,对了,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你既然决意要拖着病腿出门,我建议你还是到了那个城市后,能停留时间长一些,定期去当地的医院复查,不要急着到处跑。反正现在你也有时间,不是吗?腿要是因此而残疾了,你将来一定会后悔的,那后悔可真的来不及啦。任西,最后听我一句,好吗?人生还很漫长,我们都要保重。”杜若拉着他的手,友爱地晃了晃。
任西没有说话,他深深地看着面前刚刚相见就要分离的爱人,两个半小时,经过了一年的分离,他仅仅享受到了两个半小时与她共处的短暂时光,他仅仅沉溺了两个半小时与她共渡的温馨愉悦,终于,他们还是要说再见了,他们还是到了永远分开的时分,尽管在两个半小时里面,他一度以为这就是永久,他一度希望这就是永久。不顾他难舍的心情,列车已经开始广播进站信息,提醒到站的旅客提前作好下车准备,杜若听见广播知道车就快要进站了,她挣开了他紧握着不放的手:“再见。”她又笑了笑,便头也不回地向车厢前走去。
她瘦削的背影被后面跟着准备下车的旅客挡住了,很快就消失在任西的眼里。他呆站着,脑子里一片空白。
“再见……”你这样轻松地对我说再见,可是我不知道,我们还能有再见之日吗?他的眼睛盯着她背影消失的地方,眨都不敢眨一下,直到车厢走道里挤着下车的人全都不见了,本站新上来的旅客也都已经各自落座,就连刚才杜若的座位上,都不知在什么时候,坐上了一个胖胖的大妈,广播里播音员小姐柔柔的声音伴着音乐传来,轻轻地敲击着他的耳膜:“列车就要起动了,请送亲友的同志尽快下车。”旁边有人在起哄:“这广播的什么呀,也不及时更新,太out了吧,现在都不让进站送人了,还让送亲友的同志尽快下车,我说,送亲友的同志倒是在哪儿呢?不都在车站外面嘛。哈哈,况且同志这个词也早就别有深意了,还用,真是要笑死人了。”那人的同伴们闻言都哈哈大笑起来。这肆无忌惮的笑声似乎惊破了任西滞留不前的思维,他突然朝前奔过去,在车门就要关上的一刹那,冲下了火车。他的行李箱甚至他的手杖都留在了车上,他就这么空着手,跳到了站台上。他刚站稳,车门就缓缓关上了,他回头看了一眼白色的列车,那鱼一样光滑洁白的流线型的车身,转眼间便起动加速,飞快地刺破车前的气流,驶向远方。远方,藏着多少希望和梦想的,都被憧憬的人们称作远方,可是此时的任西,却想把希望和梦想寄托在身边的人和事上,寄托在刚刚消失的,他正要追赶的那个女子身上。
他走不快,一蹦一跳地向前追赶,眼看着前面的人群朝出口处涌去,他不免心急如焚。那拥挤在出站口的人群中,有他要追赶的杜若。他要快一点追上去,追上她,至于追上去追上她做什么,他还没有想好,但心底有一个强烈的欲念,在催促他追,向前追。
他为什么没有问她的手机号码?多么奇怪,现在刚认识的新朋友第一件事都是记手机号,他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记了,不过,就算他问了,杜若会告诉他吗?这个问题得追上杜若,才会有答案。他边往前赶边胡思乱想。
幸亏他把车票放在口袋里,他发现如果没带车票,连车站都出不了,不觉暗自庆幸。他赶上了出站的大部队的尾巴,边走边踮脚向前看,向四周看,他高高的个子再加上不时地踮起脚尖,在人潮中显得鹤立鸡群,按说没有什么可以逃得过他的眼睛。可是,他的视线所到之处,都没有杜若的身影,他顺着人群走出了出站口,挤在车站广场汹涌的人群中,前后左右都是人,来自五湖四海的人,来自世界各地的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就是没有他要寻找的目标,起风了,广场上空有一大片乌云低沉地被风刮着旋转着压了下来,整个广场似乎被这乌云转成了一个巨大的旋涡,在这个旋涡的中央,任西无助地停了下来,停在了茫茫人海中,孤身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