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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白云谷谷主,人称‘毒仙’的魏先生。”这还是我头一次见姜灼主动为别人介绍,对方还又是一个年轻的男子,心里不知怎的就有些别扭。
不过,碍于他就是我此行的目的,毕竟是有求于人,我还是勉强露出了一个微笑,颔首示意。
却见他不在意地摆了摆手,虽是自谦,自进门起就直直落在我脸上的视线更是透出几分揶揄:“呵,‘毒仙’什么的倒是谈不上,不过嘛,这位小姐所中之毒,除了下毒者与我以外,这天下怕是无人可解。”
“如此,那便有劳魏先生了。”看他模样,不过二十来岁,就算再怎么天纵奇才,于医学之道的造诣又能有多精深?若不是姜灼肯定了他的身份,我可不愿相信,更不愿与他打交道。
不料,他轻蔑地哼笑一声,不加掩饰地将我从头到尾扫了一遍,随后故作诧异地反问:“这位小姐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吧?我几时说过要为你解毒了呢?”
我被他噎得一滞,脸色不由得僵硬了起来——敢情他之前都是在逗我玩呢?
“本王……”我有心用邝希晗的亲王身份压一压他的气焰,话才出口却又顿住了:什么时候,我竟然习惯了以势压人来解决问题?
这种近乎本能地借助身份地位的差距为自己牟利的行为,与我曾经最唾弃的样子有什么分别?
这是否说明了,我在不知不觉中,正向着特权阶级固有的思维模式转化,变得越来越像凌王的思考方式……这个想法教我悚然一惊,生生咽下了本来的话语。
“魏先生,这一位是凌王殿下,慕先生之名远道而来,还请先生为殿下诊治,事后必有重谢。”姜灼朝着那横挑鼻子竖挑眼的魏先生拱了拱手,温声说道。
“哟,凌王!”他夸张地后退了一步,揪着自己的衣襟做害怕状,眼中却藏着一抹深深的讥讽,“莫非阁下就是那个欺男霸女、无恶不作的凌王殿下?真是失敬、失敬呐!”
“看来魏先生对本王有些误会,”我算是看出来了:只怕这位“毒仙”对我有很大成见,自见面起就变着法儿地羞辱我,似乎是意图激怒我——既然这样,我更不能如他的意了,“你与本王不对付,本王不怪你,可是与我一同来此的护卫何其无辜?她们一路护着本王,谁知竟命丧你这白云谷林中……身为谷主,你难道不该给本王一个交代么?”
“啧,交代?擅闯别人居所的又不是我。”他微哂,满不在乎地歪了歪头,“你的那些王府护卫啊,简直是不堪一击!就连我白云谷最外围的陷阱都躲不过去,技艺不精又怪得谁去?不愧是凌王府出来的护卫,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手下……”
“你——”我恼怒的原因并不全是他对我的蔑视与折辱,更多的却是为着他对逝者的不敬,对人命的漠视——不管怎么说,那些护卫们都是死在他布设的陷阱之下,无论什么样的理由都抹不掉他扼杀性命的罪过。
就算理智上告诫自己不要冲动,也不要将怨气诉诸暴力,可是对着那张妖媚又嚣张的脸,我真希望自己有一巴掌糊上去的力气。
我心中怒极,却苦于身子虚弱,手脚无力,只能恨恨地握紧拳头,用力瞪着他。
“怎么,恼羞成怒了?哼,你还真有脸朝我发火?”他嗤笑一声,故意又往床边走了两步,被姜灼冷着脸虚拦了一下——我惊讶地发现,他脸上的笑意一滞,几乎要挂不住,脸色变了又变,才恢复到那副嘲讽的样子。
看样子,他原是想靠近些,更容易挑动我的愤怒;而姜灼却出乎意料地将他拦了下来,教他不敢再轻举妄动。
因是背对着我,所以我看不到姜灼的神情,但是她坚定地挡在我的床外,保护我的态度再清楚不过——颀长又挺拔的背影教我心动又心安,连带着此前被激起的怒意也消退了不少。
那姓魏的气焰一顿,在我以为他会有所收敛的时候,却陡地旺盛起来,比之前更猖獗了几分,就好像那个被言语挤兑被挑起愤怒的人是他而非我一般:“凌王殿下既已提到了交代,那我倒要问问,我那个奉命去观澜城看诊的门徒,现下又在什么地方?”
他这一问,倒是把我难住了。
如果没有记错,在我们的车队遇到第一波袭击的时候,那个白云谷的男弟子就遭到不测了吧……一个手无寸铁的男人,又只是一介白身,在那样危急的情况下,谁还会记得护着他呢?
而此时此刻,若不是教他一番质问,只怕我早就想不起这号人了。
这不是他的过错,却是我的悲哀。
我从不觉得自己的生命就高人一等,就值得上百个护卫以命相搏,拼死搭救;可是在生死威胁的那一刻,我还是下意识地逃跑了……撇下其他人,一心逃跑。
“本王……他……”对上他咄咄逼人的双眼,我嗫嚅着,却难以开口继续——想要辩解,却无从说起,想要道歉,可又拉不下脸。
“你也别想拿话唬我,我那可怜的小徒弟,早就死在了路上,是也不是?”他勾起嘴角,盯着我的眼神却冰冷噬人,“他的死,与你可脱不了干系!难道你不该为此负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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