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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宫人的簇拥下回了栖梧宫,抱着言之坐在正殿里听西殿那边嘈杂的人声。言之年纪尚小但已隐隐懂了些事情,他问我,“锦娘娘,是不是玉贵人肚子里的弟弟没有了?”
“言之,以后再也没有人能够跟你抢东西了,锦娘娘要把最好的东西都给言之。”就算双手沾满血腥,只要言之干干净净的双手能捧住那些最好的东西就好。
我等了一夜,南阳始终都守在西殿,没有踏进正殿一步。
玉贵人跌那一跤时虽然流了血,但孩子还是保住了。南阳将玉贵人送出了宫,说等到孩子三岁以后再接回宫来。
玉贵人被送出宫后,南阳便再也没有来过栖梧宫。我曾穿着那身纱衣在落雪的冬夜在御书房外跳舞,月光清冷也冷不过刺骨的冰雪,可他的窗门闭锁不开。只有传话的李公公递了手炉给我,对我说:“锦贵妃您还是回去吧。这么冷的雪天,您身上的寒毒容易复发。陛下,说他已经不想再见你了。”
我呆立在雪地里,心里只缓缓回荡着那句他已不愿再见我。
他那样乖戾狠辣的人物肯容我做之前那些事已是极限,而今我想要断了他的血脉,任他怎样喜欢我,宠溺我也无法再袖手下去。
我守着一殿茫茫冬雪,看酸了眼睛,心里空空如也,眼睛里落下泪来,我捂住双眼,一大片水泽从指间流出。
言之和我在宫中过了第一个年节,我们两个人坐在栖梧宫门口看着天上燃起的烟花,相视而笑。他趴在我的怀里说:“锦娘娘,阿娘已经走了。言之知道锦娘娘为言之做的事情,可是言之不稀罕那些东西,言之想要锦娘娘做自己的娘亲,言之想要和锦娘娘一起好好活着。”
我揉乱言之的发髻,抚着耳畔的秀发。我入宫才一年,今日梳头时已经生了华发。可是言之,就算是生了白发锦娘娘也不害怕。锦娘娘要给你最好的,锦娘娘除了言之什么都没有了。
开春的时候,晓月得来玉贵人在宫外的消息。她在宫外过得很好,吃穿用度一概是最好的,甚至比她在宫中时还要好。
我折了一枝桃花,托李公公捎给南阳。
我站在御书房外那株桃树下,只是初春,桃树只结了满树苞蕾。我站在那里,看着南阳走出御书房,他看到我站在桃树下,皱着眉头问我:“你来见我做什么?”
我上前一步,抱住他要转身离去的身躯,“我要来杀你。”
他微微一僵,看着我含泪的双眸,一脸的不可置信,“你要杀我?”
“玉贵人要生了,她想跟我的言之抢,我杀不了她就只能来杀你。”我吃吃笑道:“南阳,你杀了玉颜,杀了我的父母,其实我不恨你,真的,我一点都不恨你。可是你为什么要在围猎的时候让我以为玉颜是长歌杀的呢?你为什么要骗我?长歌那个孩子根本没有那么准的力道可以在长街那头杀死玉颜。”
我伸手去擦拭南阳唇角溢出的鲜血,“你拿走了我所有的一切,却把言之给了我。可是为什么要让玉贵人来跟我的言之抢东西呢?我什么都没有了,只有言之。我什么都给不了他,却想把最好的一切都给他。要是将来我老了,你不喜欢我了,我就再也抢不过别人了。”
他在我怀里看着满树粉白的花蕾,喃喃道:“我那日从御书房里出来时,看见你站在桃花下,风吹落花瓣落在你的发间,那时的你那么美,美的让我爱上了你。”
我亲吻南阳的眼眸,轻声说:“南阳,你知道么,其实那日落下漫天花雨时,你的脸容已经刻在了我的心上。”我终是不忍心杀他,抽出南阳左面胸膛里的匕首,反手推进了自己的心口。他胸膛前的伤处翻涌出的滚烫血液灼伤了我的手,我痛的想哭,张开嘴却是不停的笑。我忽然闻见桃花的香气,揉揉眼循前看去,满树的桃花尽吐芬芳,粉白相间的花瓣连绵成一片云霞,风一吹便落下一阵簌簌花雨。
我认识玉颜的时候是暮春,玉颜死的时候也是暮春,就连我爱上南阳的时候也是暮春。只可惜,我死的时候是初春,没有时间等到暮春。
我看着落在掌间沾血的花瓣,忽然明白自己为什么一直都忘不了玉颜。那日南阳在长街那端一箭射杀的除了玉颜,还有我的一颗渴盼自由的心。
此时将死的我恍惚间看见玉颜站在我的面前,她穿着那身靛青短衣如同一朵盛开的青莲,她说:“折柳,喝酒去。”
我低声应好,站起身来追随着玉颜远去。
那些握不住的少年时光终究成了我最后的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