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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萧桢
在他记忆中,家一直是灰调的,当他终于完成了自己所谓的复仇时,他心中空缺的地方好像更大了。淳庆帝走后,母亲没隔两年也没了,家中只剩下了他一个,这样一座王府,这样的荣华富贵,真如烈火烹油,烧着烧着,就烧干了。
他有些怨父亲,不管从谁嘴里听到关于父亲的描述,都能观想得出来,那是怎么样一个充满智慧的人,却就这样舍下他们离去。他怎么可以在捧他们于掌心之后,又重重地把他们摔在泥里。
他也有些怨母亲,如果母亲不是那么悲伤,能稍稍遗忘那么一点点,他们一家子是不是就不会把日子过成这样。
但,事实上,他憎恶的只有自己,师傅说,医者当有德,应悬壶济世、扶危济困。同样是被世事误了身家性命,但师傅还是那样执着地秉承着行医者的医德,从不曾行差踏错半分。
“起露了,还是早些歇了吧。”宣安郡主看着伫立在窗前的夫君,喊了一句,却兴不起念头去劝慰什么。自从母亲走后,夫君就一直是这个样子,仿佛所有心魂都随着母亲的死消散了一般。
“你歇吧,我再待会儿。”萧桢看向妻子,她虽然嫁给了他,但他们之间,却是最熟悉的陌生人,她做着妻子该做的一切,除了两人互相都不能温暖彼此的心之外,他们可称夫妻典范。
当初,六叔拿了待嫁闺中的贵族千金名帖给他选,他便随手选了她,没有任何原因,只是随手一指罢了。娶进府来后许久才知道,她有心仪之人,他想:这样也好,他并没有太多心力去谈什么儿女情长。
他们在一起二十年了,像所有的夫妻一样生活,但是他不想有孩子,他怕孩子一个人留在世上太过孤独,所以自己喝了药。她竟也不问,就这样过着……
夜里迷迷糊糊过去,萧桢仿佛听到一阵喧哗,又似乎依稀听到宣安县主在他耳边喊着:“盛直,盛直……”
“朱砂……”朱砂是她的小名,曾听岳父这么叫过,他从没叫出口过。这时才觉得,相伴二十年,纵使没感情,心中到底还是有几分在意的。
只是……只是一切怎么这么熟悉,虽然眼前一片模糊,但是气息是熟悉的。他听到了中年妇人喜悦地声音。妇人说话时,模糊糊地一团金光笼罩着他,在他恍然间,他被妇人抱进了另一个怀抱里。他听见了那个人的声音,那么熟悉,熟悉得像是在梦里听到过一般
过了好久,又听到了另一个更加熟悉的声音略带着些疲惫地问道:“那祥瑞怎么回事?”
“一块偌大的云彩,颜色稀罕点罢了,金芒闪闪的。没事,我派人去打点一下,这祥瑞的事不让乱传也就是了。”
这回声音一落下,他又被抱进了另一个怀抱里,暖暖地带着母亲身上独有的香气。他动都不敢动,生怕把自己的梦给惊醒了。接下来的几个月,他的视线渐渐清晰,看到了父亲,看到了母亲,还看到了哥哥。
父亲年轻而英武,身上自然流露着一股儒雅,光风霁月得和记忆中的父亲判若两人。母亲也一样,与记忆中终日以泪洗面的样子完全不一样,那么爽朗,看一眼听一耳朵都让人满心高兴,这才是母亲应该有的样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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