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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没来得及跑路呢,刚刚被砸的那人就已经跃了上来。
“何方歹人,在此挑衅?!”
挑衅?她何时挑衅了?
孟良语简直是气的想扔块大石头好好“挑衅”一下那人。
罪名不能平白无故的受,这是她的原则。
从前在山上的时候,有一回二师姐不小心将药酒洒在了一本古籍之上,三师兄见古籍有污损,立即火冒三丈的找孟良语算账。
可那不是她干的,她不服气,三师兄叫她跪在那古籍前面赔罪,叫她抄叫她念,问她认不认罪。
后来孟良语说行,好,我认,三师兄才勉强灭了些火气。
可下一秒,孟良语就起身,将烛火撂在了古籍之上。
“不是我的错,你却偏要强加在我头上,那我便索性将这罪名落实了,你既了了案,我也没受冤屈。”
那书本就浸了酒,没能救下来,烧了个干净。
后来九师兄盯着那些残灰,眼眶红的快要裂开了,孟良语才知道自己是犯了个什么不可饶恕的大罪。
她烧的那本古籍,名叫《慎悔》,讲的是雁荡独传的秘术。
难怪九师兄眼睛都急红了呢。
她以为自己死定了,但是九师兄和二师姐为她苦苦求情,使她免受了责罚。
孟良语就是个倔性子,谁也奈何不了她。
可如今的孟良语已经不是那个在雁荡山上呼风唤雨备受保护的小师妹了。
她孤身一人,孑然无依,没人给她当靠山,没人给她求情,也没人能免她的责罚。
所以她只能忍了气攥着拳头躲躲藏藏,藏得越深越好。
还好夜色黑,那人还没找准她的位置。
她看了看下边,思索着自己只能先跳进这院子里。
她隐隐约约能看见些,刚好现在处着的这一面,下方大概是个花圃,并没有士兵在底下。
可还没准备好要跳呢……小腿肚子上便受了一击,她膝盖不可控制的一弯,整个人就要直挺挺的一头栽下去了。
她想起了方才那个弓箭手。
完了完了,自己这是中箭了?这可怎么是好,这么一摔下去她也跑不动了,定会被抓起来,关进打牢,每日饱受严刑拷打还没饭吃。
但还没过一秒,她就瞧见了,这正下方,有一块大石头。
有着尖锐棱角的大石头。
她现在正往那大石头上掉——
定是要头破血流,穿破肚皮的。
定是自己马上就要死了吧,竟连腿上中箭的疼都感觉不到。
须臾间,她脑海里浮现了许多人的脸,有阿炎好看的脸,小豆子傻笑的脸,师父笑眯眯的脸,三师兄铁青的脸,九师兄的愁眉苦脸,二师姐和六师姐桃花般的脸,还有孟云韬那张云淡风轻的脸。
此生,活着的人,她大约是再也见不到了,死了的,她也没法儿给帮忙报仇了。
孟良语觉得自己当时说错了,她说的明明是直至孟云韬尸骨成烟,也不复相见。
现在看来,尸骨先成烟的,竟是她孟良语。
也好,这辈子活的窝囊极了,她也想投个胎重新来过。
孟良语闭了眼想着,下辈子,她想出生在一个后门世家,当个千金大小姐,有爹有娘,衣食无忧。
不然,就让她当只小虫小鸟的吧,不知生而为人是何滋味,也不知人之愁苦哀怨。
她闭了眼。
想象中那种撞破的钝痛感却没有随之而来。
脚踝处,猛地一紧。
这温热的感觉……
是有人将她左脚踝攥住了,紧紧的攥着,她悬在了檐下。
孟良语就这样倒挂着。
这一刻,她满脑子都是,没死啊,没死太好了,幸亏老娘没死。
她还有大仇要报,还有阿炎要救,还没体会过世间种种乐事,怎么能就那么死?
原来劫后余生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长长的吁出一口气。
从离开雁荡山,到现在,孟良语第一次,真心实意的笑了。
笑得是大难未死,笑的是突然了悟。
什么糟心事儿还能比自己死了更让人糟心?活着才是最好的。
只要活着,只要还活着。
孟良语忽然就觉得,之前一直笼罩在头顶的烟云,散了个干净。如今就算没月光,她心中也是一片清明。
她双手合十,对着上面抓住了她脚踝的人,默默道了句多谢。
一谢你救我性命,二谢你解我心结。
谢完后,她又伸了伸手,发现正好能够上那石头。
再微微仰头一看,这石头正对着后窗,离得不远,那人若是一松手,她便可借力一跃,从这石头上跳进那后窗里去。
后窗正好开着,却看不清什么。里面隐隐约约是点了烛火的,可还是昏暗的像闹了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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