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卜一卦盯着冯九的目光渐渐变的凌厉起来。卜一卦从来没想过会在这两个人之间做选择,一个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一个是算起来可以算做弑母仇人的敌人,这完全没有任何可比性。但是凭借冯九出场的气势,断然不会是出言无状的唐突之人。卜一卦没有立刻做出回答,低头沉思。就这个一个动作,冯九便断定卜一卦大概是同自己一样的人,并且在某些方面看起来远超出自己。在面对亲情和仇恨的抉择里,仍然可以强稳住情绪从理性的角度思考,哪怕选择错误,仍然是难得的冷静。
卜一卦沉思的时候曲文和张偲锋神态各异。已经听完了差不多卜一卦所有故事的张偲锋自然觉得,葛婴是坏蛋彭郁是亲爹,没什么可以选的,现在如果葛婴出现在他面前,没准他会比卜一卦还冲动,先揍扁了那个家伙再说。曲文则在思考,在他得知的全部故事里,葛婴卑鄙无耻,彭郁却形象模糊。这样的两个人物,无论选择哪一个曲文都觉得有些别扭,在他潜意识里,这两个人可以被归结为一类——事出异常必有妖。而刚刚从陈韦恩嘴里听到的关于彭郁的事情,让他对卜一卦的这个好久不见的父亲更加不信任,一种莫名其妙的类似于帝王心术的感觉忽然弥漫出来。
卜一卦几分钟以后抬起头,冯九双腿微微叉开,双手背负在身后看向远方,仿佛对这个问题的答案毫不在意。卜一卦面带痛苦的说:“如果你不能给我再提供一些信息,我仍然选择相信我父亲。”这句话说完卜一卦如释重负的长吐出一口气。冯九背负在身后的双手紧紧的拧在一起,但语调平稳面无表情的说:“我这里没有什么证据,我只是劝告你,暂时,葛婴和你父亲可以算成是同样不被我相信的人,很多知道内情的人也做出了同我类似的选择,但是,我知道血浓于水,而我和你父亲彭郁的关系比你想象的到的还要密切,所以,以后有机会,我会把这些年的一些事情讲给你听。”
张偲锋的表情忽然有些怪异,在他的感觉里,冯九的体温有一小段时间偶尔的升高,这对他来讲意味着冯九冷静的表情下内心却波澜起伏。而只有他能听清楚的骨节间摩擦出的轻响,更让张偲锋确认了自己的推论。张偲锋不擅长思考,于是便给曲文一个眼色,示意曲文,冯九有些异常。曲文一头雾水,张偲锋忽然开始挤眉弄眼,让他知道有些事情出了问题,可是他同张偲锋不一样,没有那么多可以感受到的细节,于是曲文轻轻摇摇头,表示不懂。
冯九收回投向远方的目光,双手自然的抱在胸前。对着陈韦恩说:“我知道陈锦虎也和我有一样的怀疑,所以才会让你来这里。至于妯娌院里出来的姐妹有多深的感情,我没经历过,不判断。”妯娌院是军方某些无聊的人对洛家宅子的戏称,大概缘由便是军方中的大佬在战争初期基本都是称兄道弟的,而他们的下一代也自然而然的互相攀为兄弟,洛家院子里的女子又基本都嫁给了这一批人,于是好端端的姐妹又成了表亲妯娌,这确实有些值得调笑。
陈韦恩默认了冯九的推论。从一开始,陈韦恩从越南回来,就是陈锦虎不得已之举。在陈锦虎的计划中,陈韦恩从十六岁在中越边境打磨并积累军功,这期间,不少于三五十人的红色子弟被分次分批派到陈韦恩身边执行任务,但时间都没有超过三个月。只有陈韦恩,如同长满陈锈的老钉子扎在那片权利金钱金钱罪恶混杂的地方,接近两年。每一个离开那里的红色子弟回到京城都对陈韦恩明挑大拇指,更有侠肝义胆之辈甚至不惜用掉老辈人视若珍宝的盘根错节的关系,就为能将尚未成年的小弟弟调回平原之箭。但每次即将成功的时候,都会被陈锦虎破坏掉,陈锦虎心里有一个成长中的陈韦恩,但却不是疯长到巅峰的陈韦恩。陈锦虎预计二十岁左右的时候,陈韦恩的浑圆气势会被磨砺到极致,只有经历过那个年代的人才知道,什么势若破竹纵横捭阖,都敌不过气势浑圆生生不息,一个是开疆破土的武将,另外一个才是执一方牛耳的诸侯。而已经做到虎中极致的陈锦虎,自然不想让自己的儿子仍然被局限于自己的境界。
但计划委实不如变化快,彭老爷子的孙子出漠北,彭郁出现在京城,这一个又一个的重磅消息接踵而至,让陈锦虎代表的军方措手不及,由于这一切出现在太过突然,而此时各方势力又都缺少自己的后手,所以陈锦虎只能先将自己的儿子从越南抽调回来,生硬的安插在卜一卦身边,以备不时只需。这一步最大的问题就是对陈韦恩尚在培育的浑圆气势有大损耗,但是没有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卜一卦看到陈韦恩的默认,心里有了大概的盘算。现在看起来,每一个在他身边出现的人都有带着自己的目的,除了洛神、曲文、张偲锋,他竟然没有一个人个敢信任。而那几位他一直依赖着的叔伯,最近一直杳无音讯,这让他忽然觉得有些孤单和害怕,卜一卦看着陈韦恩,心中暗自估量,这个看起来对自己也有善意的同学,有几分机会拉到自己身边。
场面一瞬间陷入诡异的平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打破这片沉默的是冯九,冯九抬起手看了眼时间,一块老式的梅花表上面坑坑洼洼。冯九说:“时间差不多了,你们抓紧回学校吧,这个房子我会找人照顾好,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变动。洛神大概是去了南方,我安排的人看见她出了上海奔着南方去,不知道是妯娌院还有什么后手,还是洛神自己有什么特别的安排。至于曲文和张偲锋,你们两个人在某些势力心中也已经备上了案底,平时出校门的时候注意些身边的人。还有你,陈韦恩,你的身手在同龄人甚至大上那么几岁的人中都算是不错的,但是你应该能看出来,我们之间还是有些差距,我说些让你心冷的话,我这样的身手,在暗中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这里面有多少人能对你们心存善念,我无法保证。”
冯九说完这句话转身离去,大概是卜一卦的错觉,卜一卦觉得这个身体在转过身的一刹那,有一些放松和颤抖。卜一卦直接将目光转向张偲锋,如果说到对外界微小变化的敏感,没人能超过张偲锋,这才是张偲锋最隐秘的底牌。
张偲锋看着冯九转身离去的背影呵呵一笑,对着卜一卦和曲文说:“这个家伙竟然哭了诶,不是疯鹫么,这怎么就成了软脚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