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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你
很多人都记得,宇文彻在楚若安的灵柩前整整喝了一夜的烈酒,扑鼻的酒气弥漫着整座开满芙蓉花的偏院,就连花儿都被酒精麻醉,迟迟不肯凋谢。
芍药执意要为楚若安守灵,锦绣也在一旁帮衬着,新年的气氛被王府的大门阻隔在外,凄凄凉凉的时光让宇文彻除了买醉别无他法。
夜深深,宇文琰是出了名的一杯倒,早已被十四架着去了厢房蒙头大睡,而宇文彻则撵了芍药出去,自己一个人喝着烈酒,说着一些苦涩的情话。
白烛跳动,白练挽成的花儿高高悬挂在房梁之上,宇文彻倚着墙壁坐在地板上,痴痴望着这苍白寂寞的情境,心如乱麻。很久很久以前,也是这间房,这样的布置,棺材般上画着漂亮而令人难忘的孔雀图,里面睡着的女人是他的母亲,而今,里面的人变成了楚若安,他的王妃,那个失宠多年变了性子的倾城王妃。
不知何故,他再没有勇气去看她的脸,因为总是会在死一般的寂寞中想起她说得那些话。她说,希望能与那个人肩并肩手牵手,一起走过人世的繁华,一起浏览山山水水的美好……当时他并不懂,只是觉得她在故意气他,故意与他作对,可现在回头想想方才明白,原来那期冀是那样的简单,也是那样的幸福。
楚若安,你说本王是魔鬼,可即便是魔鬼也有心,至少本王从未做好让你离开的打算和准备。
楚若安,你诅咒本王一生不得所爱,所以你是故意求死,故意让本王生生世世承受这刻骨难忘的痛苦是不是?
楚若安,本王说你才是个疯子!你一次次欺骗本王,瞒着本王去做什么杀手,又在本王眼皮子底下完美决绝的杀人,你是不是也从没有心,所以即使对自己都能这么残忍?
“楚若安。”宇文彻迷迷糊糊哭喊着她的名字,像是用火热的烙铁烙在自己的心脏上面,片刻的痛楚便能让他铭记一辈子。
他慢慢伸手抚摸着身边冰凉而美丽的棺材,上面绘着各色盛开的芙蓉花,清雅高贵,如同她本人那么赏心悦目。在没有人看见的这一刻,他红着眼,低低呢喃道:“也许九弟说得对,你是一心求死,一心想要离开这个牢狱。这一生,本王没能像你期盼的那样好好善待你一日,所以……”
他仰首又灌了一口烈酒,入喉火辣如麻,目色渲染了深沉的痛苦和不舍:“趁着本王还没反悔……本王放你走!本王将你的棺木埋在京城外的十里坡好不好?保证你再也不会看见这所府邸,你开心了吗?”
楚若安,其实,本王也不知道自己原来很爱你。
……
雪势并没有因为黑夜还停止,反而越演越烈,府里除了偏院几盏白色灯笼还亮着,其他颜色鲜艳的花灯都被摘了下去,整座王府因为楚若安的离世都沉浸在朦胧的悲伤之中。
媚娘在冯芷兰门外足足跪了一整个下午,冰凉的积雪已经包围了她的膝盖,两条小腿失去了知觉,腰骨都有些承受不住了。小娟虽然憎恨媚娘,但到底心软,入夜的时候派人帮她撑了把油纸伞,这才让她好受了些。
“夫人还没有醒吗?”媚娘已经冻得浑身冰凉,说话声音都开始颤抖沙哑。
小娟将手里的桔灯挂在门前,侧首看了看她已经发青的嘴唇,挑眉道:“夫人今日累了,不过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奴婢进去看看。”
“好。”媚娘颇为感激地朝小娟点了点头。
其实,今天下午听到冯芷兰传唤自己的消息时她就做好了准备,自打冯芷兰重获王爷的宠爱搬出了玫瑰园,她几乎日夜难以入眠,甚至还会梦到自己被冯芷兰残忍杀害的噩梦。因此,当这一刻真正来临的时候她反而松了一口气。不过,从午后开始她便一直跪在雪地里等着冯芷兰苏醒,雪越下越大,天气也越来越冷,她就像个要取悦别人的雪人般乖乖守候在门外,卑微而低贱。
很快,小娟从屋里走了出来,淡淡道:“夫人醒了,请姑娘进去呢。”
“好,我这就来。”
媚娘不禁喜上眉梢,然而僵硬的双腿连站都站不起来了,她只能勉强扶着身边的门框一点一点活动着失去知觉的双膝。
“委屈姑娘了,夫人最近身子还是不大好,让您久等了。”小娟很客气地蹲下身替她揉了揉冰冷僵硬的膝盖,媚娘很快便觉得好了许多,之后便随着小娟进了屋子。
比起在玫瑰园那间简陋的房子,冯芷兰的屋子暖的就像个蒸笼,媚娘垂首规规矩矩站在珠帘外面,三家火炉子的温暖足以融化她身上积聚了大半天的寒气。外庭中央的地板上放着精致的铜鼎,里面熏了极其珍贵的香料,媚娘唤不来这香料的名字,但那繁郁高雅的香味足以证明它价值不菲。
再看屋子里的所有摆设,大到衣柜花瓶,小至梳妆台前放收拾的樟木小锦盒,虽然其貌不扬,但都是精致奢华的好东西,可见冯芷兰在这雍肃王府的生活并非像她们听说的那样拮据简陋。
“媚娘给冯夫人请安。”媚娘柔柔对着屏风后那正在穿外衫的妙曼身影轻轻行礼作揖,心中却早就七上八下,忐忑难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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