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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指触到他光洁的皮肤的一刹她就后悔了。作为一名大仙,这降妖的姿式,也未免太轻佻了些……忙忙地向后缩手。
黑衣妖孽眼睛里先是闪过一丝诧异,接着眼一眯,长发里扑棱竖起两只黑色的毛耳朵,身子一倾,下巴竟追着她撤回的手靠了过去,执意把自己细嫩的颈子凑到她的手上。随着她的惊慌躲闪,这妖孽不依不挠地依上来,整个人几乎趴在了她的身上,把脖子就到她的手上,还腻歪地蹭了一蹭。
青印简直僵掉了。
这算什么反应?!妖物被印仙人的“火云爪”摸了,非但没烧焦小脸蛋儿,还貌似十分享受,一脸“来调戏我呀不调戏完不准收手~”的表情,这不正常!
妖孽突然停止腻歪,扭头向洞外望去。青印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水膜”之外,有一名变活的石雕正在走近。
因为不久前的恐怖经历,青印对石兵尤感害怕,乍一看见,险些惊叫出声。黑衣妖孽及时捂住她的嘴巴,在她的耳边小声说了一句:“别作声。”
这个石兵的造型与在周府中遇到的那些石兵有些不同,身上的铠甲装备像是将军的配置。通体却也是一样的青灰,动作僵硬,如蒙尘千年的僵尸复活。它迈着沉重的脚步走近洞口,黯淡无光的眼珠转动着,扫过洞口的“水膜”,却视若无物一般。那层“水膜”显然是种障目法术。石兵逡巡一阵,像是没发现什么,突然像一道灰色的烟尘疾速掠向远处,速度由缓转疾只是电光之间,令人咋舌。
黑衣妖孽这才放下捂住她嘴巴的手。
青印抬眼端详了一下他的脸,试探地唤了一声:“陌途?”
他冷冷横了她一眼。没有否认。
她想要惊叫,又怕招来石兵。之前她并没有把这黑衣男子和陌途联系起来。直到他在她耳边出声说话,才辩出了他的声音。他虽变幻了人形,嗓声却没有变。她与这只会说话的大猫相处了五年,绝不会听错他的声音。
而让她挠下巴这件事,则是他猫生的一大享受,十分上瘾。即使是已变成了人形,即使是正在准备修理她一顿的当口,挠一下下巴,立刻全局破功。那眯着眼睛伸着脖子软趴趴凑过来的样子,她早就该看出跟她家贱猫如出一辙。
青印两手捂住嘴巴,睁大眼睛看着他,又忍不住上前摸他,却被他一把掼倒在地。
“谁准你擅自回焦州的?”他俯视着她,眼中闪动着恼怒的光。
她的目光闪烁一下,心虚地顾左右而言他:“陌途原来你会变人身哦。你原来就会变吗?为什么不变给我看?你人身的模样好俊俏哦!”一边说,爪子朝他的脸蛋儿上摸去,企图再用挠下巴这个大招打败他。
他一把挥开她的手,神情冷冽:“我警告过你不要回去。”
她低头揪着衣角:“我怎么知道我家会有那些奇怪的石兵?看这些石兵的模样,守在那里不是一两年了。我的仇人究竟是什么来头,竟能布下这么奇异的阵仗等我自投落网?这像是妖术啊。”
他冷笑道:“并非只有你的仇人等着取你的性命。”
“什么?”她愣了一下,追问道。
他却没有回应她的疑问,转而斥道:“你自作主张的贸然一闯,惊动了他们,以后想要隐匿行踪就更加难了,这之后不知要招惹来多少麻烦!”
她缩了一下脖子,小声道:“我错了。”
他怒气未减,眼中都泛起金光来,咬牙道:“今后给我老老实实的,不许擅作主张四处乱走。”转身走到水膜前望着外面,背影透着郁怒。
青印背抵着洞壁,抱膝席地而坐。沉默许久,轻声开口道:“我在父亲书房的玉石桌下,发现了一个手印。那手印应该是按父亲的手掌形状刻就的,或许是某个密室的机关,唯有父亲的手能够按开。周家的宝物既然丢了,那密室必然被打开了。我忍不住要想,是怎样被打开的呢?”
她停顿了下,压下涌上喉头的哽咽:“可能是凶手杀死了父亲,然后拖着他尸身的手臂,把机关按开的。”
说完这句话,她把脸埋在膝盖上,压抑不住地抽泣,渐发展成号啕大哭。
自从九岁那年遭遇灭门,时间已过去五年多。事情刚刚发生时,为了躲避追捕和隐藏身份,她只能在没人的地方默默哭泣,后来悲伤渐渐变钝,压抑在心底,却不再哭了。五年来,竟没有放声哭过一次。
压抑在心底的悲伤积攒成海,在重返故地后,因着一个手印而轰然决堤。
哭到手脚发麻,眼前发黑的时候,有人握住了她冰冷的指尖,轻轻一带,将她带入了怀中。陌途将她揽在怀中,任她伏在胸口哭个痛快。他感到心口有一种微妙的,刺痛的感觉。
这是女孩的哭泣在胸腔引起的回音。
他第一次觉得凡人的悲伤不是那么浅薄渺小。这悲伤像海,有将人没顶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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