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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上官仪辗转难眠,天明就是朝日。见了陛下该如何对陛下言明武则天夜访之事呢?有些事情怕是越解释越解释不清,正所谓越描越黑。摁下不说?更不妥,陛下终归会知道,到那时更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唉!上官仪对着长夜不住地叹气。
“唯有辞官,别无他法。”杨太太三句不离辞官。
“即使辞官也得对陛下有个交代!”上官仪说。
“交代什么,你交代得清楚吗?她是皇后娘娘,陛下能信你吗?陛下为了面子只能信皇后知道吗!”杨太太不愧为相门之女,看问题看得透彻。
“老夫当如实相告,至于陛下信不信,那是陛下的事。”上官仪又犟上了。
“老爷,妾再说一次,您可以拿自个的命犟去,妾也不怕死,可您不能把这个家犟进去,您要心疼心疼孩子们……”杨太太流着泪。
“妇人之见!亏你还出自宰相之门,知书达礼!儒家曰国盛家兴,国强民富。眼下皇后专恣,奸臣当道,陛下大权旁落,边关战事不断,老夫怎能在这多事之秋存私心弃国家而去!贪生怕死不忠不仁不义这有违我上官氏祖训!”
上官仪只顾了慷慨激昂,却没顾着杨太太受不了。
杨太太是前朝宰相杨恭仁之女,金枝玉叶,从小就没受过委屈。嫁了上官仪做了太太,勤俭持家,行善积德,与上官仪恩爱有加,上官仪对她从没有过一句高声的话,今天是第一次对她如此不敬。
杨太太的身子越来越抖,她想控制都控制不住,最后像筛糠一样地打着抖。
“夫人?”上官仪感觉到了杨太太在打抖,也意识到自己言重了,伤着夫人了。
“夫人……老夫……”上官仪心疼地揉过杨太太,想道歉却又说不出口。
“老夫言重了,别往心里去,也不必过于担心老夫,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上官仪帮夫人压了压被头,算是给夫人赔不是。
……
四更鼓,一只犬吠带动几十只犬吠,接着王公公敲开了上官府邸的大门……
李治见到上官仪,连寒暄的话都没说,就直截了当让上官仪拟诏废皇后。
“陛下要废谁?”上官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身为皇后,不能母仪天下,居然在宫中行厌胜,朕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李治咆哮着,一边观察上官仪的脸色。
“皇后行厌胜?”上官仪不相信武则天会做这样的蠢事。
武则天就是用厌胜这一招扳倒王皇后和萧肃妃的。她是个大智大慧的女人,怎会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再说了她已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皇后,甚至做得半个皇帝的主,她需要行哪门子厌胜?这不合常理。
“老奴亲眼所见。”王伏胜说。
王公公又把如何如何发现武则天行压胜的经过叙述一遍,李治在一旁仔细观察上官仪的表情。
“你听听,这还了得,皇后带头,今日行厌胜,明朝行蛊,无须多日,这后宫就要被她搞得乌烟瘴气了!王伏胜,笔墨伺候,朕,非废她不可!”李治这会也不知怎么想的,忽然果断而绝情。
“废后乃朝廷大事,非儿戏,不如明日朝堂上商议后再定夺?”上官仪想缓和一下。
此时上官仪考虑更多的是全局。武则天经营朝政已达十三年之久,如今她已是羽翼丰满的狼,仓促贸然废之,恐引发国内动乱,从而引发边境战火,处理不好还恐危及江山社稷。
“仪爱卿记得汝曾建议废之,今咋心软了?”李治沉下脸。
“陛下,此一时彼一时啊!”上官仪说。
上官仪心下想,如今的武则天已不是一个后宫皇后那么简单了,朝廷上下她党羽遍布,不可轻易言废。可在李治听来却不是那么回事,他听出来的是酸溜溜的醋,是上官仪被武则天腐蚀了,上官仪爱上了武则天。
“何谓此一时?何谓彼一时?此一时是不是‘瑞雪掩晨曦’”李治拍案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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