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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嬷嬷老眼一转,急声道:“顾侧妃,砒霜是金梅今日下在粥里的,而您今日又出过王府,这也未免太过巧合了吧?”
“金梅是您的人,说不准就是您在外面买了砒霜,暗地里指使的金梅!”
不得不说,姜确实是老的辣。
桂嬷嬷在王府里多年,这脑袋瓜转的就是快。
果然,绕来绕去还是绕到了顾瑾璃身上。
“听着似乎有点道理。”顾瑾璃沉吟片刻,若有所思道:“砒霜这种东西,一般来说药房轻易不会出售。若卖了,应该也会在账本上有所记录。”
“所以,无论是本侧妃去买,还是指使了旁人去买,想必都能查到。”
重新坐回椅子上,她微微一笑:“身正不怕影子斜,王爷不妨现在就派人到城中大小药房去查一下,究竟是谁要害人,谁在栽赃,相信答案很快就会出来。”
“哎呀,这是怎么了?”突然,玉夫人那夸张的尖叫声在门口响起。
她刚小睡起来,一听到飞雪说顾侧妃身边的丫鬟给王妃下毒,立马精神抖擞的跑到秋菊院将柳夫人也从床上拽了起来,拉着一起过来看好戏。
柳夫人虽不愿掺合进来,可耐不住玉夫人的软磨硬泡,只能被动跟来。
福了福身子,她行礼后便站在了一旁。
亓灏一看到玉夫人,心情更差了,不由得沉下了脸,“你们不在各自的院子里待着,来怡心院做什么?”
玉夫人见亓灏脸色不好,又瞅着金梅身上挂了彩,甚是狼狈,便压住唇角的笑意,故作担忧道:“王爷,妾身刚才见着顾侧妃带着丫鬟们慌慌张张的过来,以为王妃这里出了什么事情,所以很是担心,便跟过来看看。”
顾瑾璃又怎不知玉夫人这是得了消息特意来看热闹的,只不过晚了一步,没热闹可看了。
清了清嗓子,她又问道:“不知王爷觉得妾身刚才的主意如何?”
桂嬷嬷老腿不自觉的一颤,忽然为自己的自作聪明后悔起来。
张了张嘴,她眼睛瞥到碧儿身上,老眼一亮,“碧儿,是不是你……”
“王爷,金梅她……”玉夫人不知道自己到底错过了怎样的精彩场面,因此心急的插嘴打断了桂嬷嬷的话。
亓灏不耐烦的摆手,“没你的事,闭嘴!”
玉夫人没料到自己一上来就碰了一鼻子灰,顿感颜面无存,缩了缩脖子,灰溜溜的随着柳夫人到顾瑾璃对面坐了下来,继续观戏。
视线停在桂嬷嬷那额头沁出细汗的脸上,亓灏神色复杂道:“来人,给本王……”
“灏哥哥。”就在亓灏准备喊侍卫去药房查账的时候,一直未说话的尹素婉开口了,“金梅之前住的屋子原本是柴房,兴许衣柜后面的砒霜是下人们早前为了药老鼠、虫蚁之类放的。”
她仅仅只是为这砒霜做了一个听着似乎很合理的假设,至于百合莲子粥里为何会有砒霜,碧儿是否作了伪证,却未再多言。
桂嬷嬷这个老人精一见有台阶可下,连忙一改最初的言之凿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连连磕头:“王爷,老奴糊涂,都是老奴没搞清楚,这才冤枉了金梅,误会了顾侧妃!”
“老奴糊涂,求王爷恕罪!”
“砰砰砰”的磕头声很是清脆,可见桂嬷嬷是使了狠劲的。
顾瑾璃深深的看了一眼尹素婉,幽幽一叹:“看来,是误会一场了。”
顿了顿,她又摇头无奈道:“只是可怜了金梅,这旧伤未好,又添了新伤!”
“呜呜呜……小姐……”金梅被证明了清白,哭得越发委屈了。
亓灏桃花眼中划过一丝暗潮,犀利的眸子盯得桂嬷嬷只感觉浑身被凌迟了一般。
“王爷,老奴知错了!求王爷开恩!”
“砰砰砰”,磕头声音渐大,桂嬷嬷的额头也渐渐沁出了血丝。
“灏哥哥,想必桂嬷嬷也不是存心的,不如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让她给顾侧妃赔个不是,如何?”尹素婉面色不忍,轻轻拉着亓灏的手,小声道:“怎么说桂嬷嬷都是照看着灏哥哥长大的……”
亓灏幼时在宫里的时候,太后派了心腹桂嬷嬷悉心照料他。
十三岁被封了王爷后,他有了自己的府邸,桂嬷嬷便也跟了过来。
再后来,太后又将贴身女官柳夫人也送入府中。
因此,局外人柳夫人低声求情道:“王爷,桂嬷嬷年纪大了,就算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亓灏敛去眸中森寒,缓缓道:“桂嬷嬷,念你对本王忠心耿耿多年,本王暂且原谅你!若是再有下次,定不轻饶!”
“多谢王爷,多谢王妃!”桂嬷嬷心里一喜,重重又磕了几个头后,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
咽了口唾沫,她挪动着小脚移向顾瑾璃面前,忐忑不安的躬了躬身子,“顾……顾侧妃,是老奴不好,望您大人有大量,不要与老奴一般见识。”
她很聪明,顺着尹素婉的话一个劲的认错,也并不说明具体错在哪里,真是老奸巨猾。
到底是亓灏身边的人,顾瑾璃若要较真的讨个说法,似乎显得太不近人情了。
毕竟,无论是尹素婉还是柳夫人,现在可都是在为桂嬷嬷解围呢。
“桂嬷嬷也是太过紧张于王妃,这才引起了不必要的误会。误会既已解开,也就没事了。”顾瑾璃虚扶了一下桂嬷嬷,指了指还在地上的金梅,笑道:“只不过,金梅这丫头身子伤成了这样,还得劳烦嬷嬷给请个大夫回来了!”
见顾瑾璃放了自己一马,桂嬷嬷点头如捣蒜:“应该的,应该的。”
“王爷,若是没其他事情的话,妾身先带金梅回去了。”顾瑾璃扫了一圈众人,给荷香和爱月使了个眼色。
二人会意,赶紧一左一右将金梅搀扶起来。
亓灏瞅着这屋内乌烟瘴气的一堆人,厌恶的闭了眼,“都回去!”
玉夫人没瞧见想看的好戏,失落的绞着帕子跟着柳夫人走了。
桂嬷嬷与碧儿对视一眼,二人也瞬间没了影子。
待屋内只剩下尹素婉与自己,亓灏睁开眼睛,沉声道:“婉婉,你为何要袒护桂嬷嬷?你可知,她要害你?”
尹素婉给亓灏倒了杯茶,摇头道:“灏哥哥,我并非是在袒护桂嬷嬷。”
“嬷嬷与太后一样,这些年都待我极好,无论她做了什么,我都相信她不可能害我,更不可能害灏哥哥。”
“如果灏哥哥真的处置了桂嬷嬷,太后她老人家知道了的话,一定会寒心的。”
抚平亓灏紧蹙的眉头,她轻声道:“婉婉只是怕灏哥哥一时冲动,也怕太后难过而已。”
会说话,真的是一门艺术。
尹素婉先是打了温情牌,打消了桂嬷嬷害人的动机,接着又搬出了太后,给桂嬷嬷一定意义上作了后盾,最后模棱两可的两句话,大有暗示着桂嬷嬷很有可能是被冤枉的意思。
亦或者,就算真是桂嬷嬷做的,也绝对不是出于什么恶意。
亓灏并不是一个随随便便就能被人蒙骗过去的人,可因为对他说这些话的是尹素婉,所以大脑会下意识的倾向于她所传达出来的意识。
“也罢,本王不生气便是了。”重重的将胸中浊气吐出,亓灏吻了吻尹素婉的额头,沉声道:“婉婉,本王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晚上再过来陪你。”
尹素婉点点头,含情脉脉道:“好。”
亓灏走后,尹素婉低头望着地上未干的几滴血,眸光微动。
回到芙蕖院没多久,桂嬷嬷便领着大夫给金梅看了看伤,又开了几副药,费用自然得从她的腰包里掏,怎么着她都不能厚着老脸跟顾瑾璃要银子。
说了几句场面话后,爱月便将桂嬷嬷和大夫送出了院子。
“小姐,桂嬷嬷不会无缘无故的陷害我们。”荷香关上门,小脸严肃。
顾瑾璃将刚才与桂嬷嬷对峙时的一言一举仔细在头脑中回忆了一遍,又不禁与尹素婉联系起来,问道:“荷香,那依你看来,她这样做的原因是什么?”
荷香想了想,一边琢磨,一边道:“桂嬷嬷以前跟在太后身边伺候,而王妃又得太后喜欢,按理说桂嬷嬷是没有理由毒死王妃。”
“但是,她却有理由害小姐你。因为小姐现在是顾瑾琇,而顾瑾琇不仅是害了王妃的人,也是这府中的侧妃,所以除掉了小姐,便是为王妃报了断腿之仇,也一定意义上除掉了一个威胁。”
“砒霜的量应该不多,桂嬷嬷要么早料定了王妃会将那粥赏给双儿,要么就想一次性对您下个狠手,只能暂时委屈一下王妃了。”
见顾瑾璃点头示意自己继续说下去,荷香又大着胆子猜测道:“如果是第一种情况,这件事王妃可能早已知情,兴许……就是她暗中授意桂嬷嬷这么做的。”
“当然,这些都是奴婢自己臆测的,小姐听听就好。”说完后,荷香安静的立在一旁。
“但愿是咱们多想了。”顾瑾璃扯了扯唇,笑得意味深长:“倘若真的如你所说,那么……她就真的太可怕了。”
荷香攥着拳头,低声道:“无论何时何地,奴婢和爱月都会保护小姐的。”
顾瑾璃心里一暖,“傻瓜。”
书房里,亓灏见杜江从门外进来,便收起了手中密信,沉声道:“怎么,把那幕后黑手给吐出来了?”
杜江摇头,“王爷,那刺客坚持咬定是被国公府的人买通了去刺杀顾侧妃,最后受不住折磨……死了。”
“死都不松口?看来倒是一条汉子!”亓灏冷笑一声,又问道:“秦峰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杜江道:“回王爷,秦峰说那寒潭没有任何标识,不过据说十五年前净空大师在与逍遥子交手后,二人双双坠下绝情崖。传闻逍遥子身受重伤,命悬一线之时,是净空大师以寒冰诀为他封住了命脉。”
“要催动寒冰诀,必定要借着至阴至寒的外力才行,这么说来那寒潭从那个时候就存在了。”亓灏摸了摸下巴,话题跳跃得极快:“今日顾瑾琇都去了哪里?”
杜江一怔,立即道:“顾侧妃先是回了相府,随后又女扮男装前后去了茶楼和白玉楼。”
“女扮男装?”听到这四个字,亓灏瞬间记起那次在街上看到同样是扮作男子的顾瑾璃在茶楼门口与尹子恪搂搂抱抱的画面,声音里带着一抹不自知的阴沉腔调,“她又去与哪个男人私会了?”
杜江小心翼翼道:“王爷……暗卫说,还有一批人在暗处跟着顾侧妃,因为不知道他们是何身份,所以也不敢离得太近,怕打草惊蛇。”
“哦?”亓灏往椅背上一靠,他眸子里染起了兴趣,“继续给本王盯着,一有动静马上回禀!”
杜江道:“是,王爷。”
亓灏想起密信上提到的内容,缓缓道:“对了,边关那边也派人注意着些。若本王没猜错,清王近日内必有动作。”
“此外,宣王不会甘心离京去江北,告诉秦峰,密切监视宣王的一举一动!”
皇上派宣王去收拾郭苏聪的烂摊子,虽说圣命难违,可月底轩世子来京,宣王怎可能错过一个拉拢轩世子的好机会?
杜江应了声,拱手离开。
天色渐暗,夜色来临。
空中无星,风中略带一丝阴森的气息。
宣王府的书房内,宣王捧着一卷书,倚在窗前的软塌上看得入神,时不时的点头或摇头。
忽然“噌”的一声,只见一支利箭破窗而来。
宣王丢掉手中的书,身子敏捷的飞起,躲过了后面的几支箭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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