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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觉在赵家丢了脸,东毓回到家后,便托病不出,家里的事情也全都交给了北毓一人。
反正自宁远侯世子位确定之后,东毓就是管起家来,也只是但求有功无过,并不真正用心,如今就算是突然撂了挑子,也耽误不到家里的事情。家下人倒还乐意一件事情不用再多请示一个主子,都觉如今这样最好。
东毓就这样,闭门养了几天的病。自南毓往下几个姐妹,虽无人说破,自然也都知道东毓的病其实是在心里,也都不来打搅她。
一直到三月初,会试成绩下来,大老爷谢怀德看了榜单后,兴冲冲地来看女儿。
东毓本也就没什么病的,不过是不愿意见人,自然也就不会整天躺在床上。
谢怀德过来时,她正坐在纱窗旁,支着下巴发呆。闻说了父亲过来,东毓赶忙迎出去,搀扶了谢怀德的胳膊,道:“爹,您怎么到女儿这来了?若有什么事情,您派个人过来召唤女儿过去就是。如今倒要您亲自过来,说出去,岂不是女儿不孝?”
谢怀德倒是不以为意,“什么丁点子事情,又没有多远,不过是来看看你罢了。这也是因听说你这几日身子一直不好,才想着来看看。”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东毓,觉得她似乎瘦了些,精神也不好,就十分心疼,“怎么也没多长时间,就病成这样。可请了大夫?都在吃些什么药?平日里饭吃不吃得进去?”
东毓勉强笑笑,“不过是因为换季,天气乍暖乍寒的,一时不适应才着了些风寒,过两日就好了,爹爹不必放在心上。”将谢怀德让在西间暖阁里坐下,东毓自己也坐到他下手,然后才敷衍地答了父亲的话。
谢怀德就很不以为然,“别以为风寒就是小事,不好好将养了,也要酿成大症的。”
东毓点头,“爹爹的话我记在心上了,从今日起,一定好好休息养病。”
谢怀德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想起自己的来意,便踌躇满志地冲东毓道:“东丫头可知道今天是个什么日子?”
东毓摇摇头,心里却猛地想起会试的成绩似该出了,也不知林愚考得如何。
结果下一刻,就听谢怀德兴奋地道:“傻丫头,今天是放榜的日子!”
东毓知道若无缘故,自己父亲绝不会关心这个,她的心瞬间就被提起来,“那……”
谢怀德也不卖关子,“赵家老二考了个第十名!”
“赵家……老二?”东毓有些发蒙,“这……是谁?跟爹爹有些什么关系?”
谢怀德也一瞬间就楞了,“欸?太太没同你说过?”
东毓心里已经有了些不好的预感,却还是问道:“太太……说什么?”
谢怀德一拍大腿,暗暗骂了一声这廖氏办事太不靠谱,这样的大事至今都还没同女儿说过。不过说没说过关系也不大,现在说也不晚。他又重新高兴起来,“看这个太太,真是……”摇头叹息了一声,他笑道:“我和你太太有意要将你嫁给威远侯赵家的二公子,如今他会试得中,这岂不是大好的消息。”
东毓瞬间觉得像是被冷水兜了一脸,眼前都恍惚了一下。可随即,东毓就镇定了下来,她不是谢怀德,她很清楚,赵家的老二,那并不是她这个身份可以随意攀附得起的。
虽说女儿一般都会高嫁,可这高嫁里头,也有说道。就如侯府的嫡子,不管行几,娶的要么是公侯府第里最正宗的嫡女,要么就是清贵之家的嫡女,如东毓这般父亲为庶出的,并不是侯门公子正妻的最佳人选。旁的不说,人家一正正经经的嫡子,若是认了一个庶子为岳父,那就是要平白矮上一头的。是以公侯公子,情愿娶品级差上一些的人家的女儿,也不会愿意娶一个侯府庶子的女儿。
虽然说起来身份上的缺陷是一件很心酸的事情,可由此就能够知道,谢怀德的这一想法,如今也只是在构想的阶段而已。
想到这里,东毓便镇定了下来,然后一脸惊讶地问道:“爹您说什么呢?日前太太……太太同女儿说……是要把女儿嫁给……嫁给林公子的。哪是什么赵家二公子?”
谢怀德完全愣住了,“什么?怎么会?我同太太说的是赵家啊。”他茫然起来,“这……这林家……什么的……是谁?”
东毓害羞地垂下了脸,“爹,林公子就是……四妹妹的表哥,林家的大公子。”
谢怀德瞪着眼,把林愚的身份消化了一遍,然后猛地一拍桌子,怒道:“岂有此理?”他站起来,“我找太太去!”
东毓也赶紧跟着站起来,犹豫了一下,最后却还是任谢怀德走了。她知道,就是她心里想嫁林愚,作为一个女儿家,这话也是绝不能说的。反正大老爷要将她交给赵昱什么,根本就是异想天开,不如就把事情推给大太太,直接让大太太去劝服谢怀德,让他改了主意。
东毓想得倒好,却不知大太太心里早腻歪极了。她面上虽然一如往日,还是那个最最规矩不过的侯门庶子长媳,可心里其实早乱成一团。一边觉得不甘心,在苦心等待反败为胜的机会,一边又觉得这种无望等待的日子太难熬,恨不得立时大干一场。
这种心境下,大太太哪里管得了东毓的婚事。
谢怀德前去质问她时,廖氏连敷衍都懒得敷衍,就更谈不上什么规劝了。她直接给谢怀德扔下一句:“老爷寻错人了,要把大丫头嫁给林愚一事,是老太太同我提的。我不过就是做了一回传声筒,告诉大丫头一声罢了。旁的,我一概不知,也一概没有参与过。老爷若想问,就要直接问老太太去。问不到我这儿来!”
大老爷的火气,被廖氏的一番话彻底堵住了。就跟憋了个喷嚏似的,因为怎么打都打不出来,所以越发难受。
可谢怀德也就只敢跟廖氏叫叫板罢了。他可没忘记他上回因为二房私产的事去闹老太太,结果被老太爷怎一通收拾。然而要把这个喷嚏就此缩回去,那也是不可能的。
又气不忿,又不敢真去找老太太说理,谢怀德狠狠地跺跺脚,最后灵机一动,跑静园找北毓去了。
是时北毓也刚得了会试的消息,知道林愚不仅中榜,且还考了一个魁首,正高兴地在同撒星等人说话。
未想谢怀德怒气冲冲地从大门一路进来,丫鬟婆子们连拦都拦个不住。
谢怀德直接冲进北毓的屋子,劈头盖脸就是一同嚷嚷。内容翻来覆去,无外乎就是一件事:你表哥林愚想高攀我家的东丫头,这事没门!
雁行见他竟敢跑到北毓的屋子里来撒疯,顿时就激了。虽是长辈,可也从来就没有大伯跑到侄女屋子里来骂的。雁行当即就想上去,胖揍谢怀德一顿,可惜却被北毓阻了。
北毓也没想到谢怀德竟会混到这种地步,可她也不恼,就坐在椅子上,悠悠哉哉地听他大骂。
等他终于骂累了,口干了,北毓才示意撒星给他上杯茶,然后笑着问道:“大伯父刚刚说了一通,我却有一件事没弄明白。您说我表哥休想娶大姐姐,可我想问:表哥何时说过,要娶大姐姐呢?”
“呃……”这件事情个中细节,大老爷本就不是十分清楚,不过是听了东毓和廖氏说老太太有意撮合此事,就先来闹罢了,至于林愚自己又说没说过要娶东毓,那他还真不清楚。此时被北毓一问,就是谢怀德也不免尴尬。人家根本就没说要娶你女儿,你就来指责人家不配,这不是自作多情嘛。
北毓笑道:“大伯父答不上来,我却可以明确地告诉大伯父,所谓表哥想娶大姐姐一事,根本子虚乌有。表哥在山东时,舅舅曾为他说过一门亲事。只可惜两人还未来得及成亲,那家的姑娘便病逝了。表哥曾说过,那姑娘虽未过门,可在家等了他数年,如今她病逝,表哥也愿为她守孝三年。三年内不谈嫁娶。如今三年未过,表哥根本就不会娶大姐姐。一切都是大伯父多虑了。”
谢怀德讷讷的,没想到自己兴师问罪,最后却会得到这样一个答案。一方面,他放下了一点心来,另一方面却又觉得尴尬,最后便又期期艾艾地说道:“可老太太……说要将大丫头嫁给林愚……”
北毓笑道:“既然这不是我的意思,也不是表哥的意思,而是老太太的意思,那大伯父有什么不满,该去同老太太说才是。这跟我又没有什么关系。”
谢怀德哼了哼,他当然知道这件事跟北毓毫无关系。别说如今林愚这边都说没这意思,就是他有,找北毓来说也不顶什么事情。可大老爷的用意,本也就不是指望北毓能起什么作用,不过是指桑骂槐,因不敢在老太太面前直接闹,就变个法来闹北毓罢了。他嘀嘀咕咕地,“你们当我不知道老太太的用意,不过是又舍不得林家这门亲戚,又舍不得你这个亲孙女嫁到他一个没官身的人家去受苦,就要拿我的东丫头来顶缸。打的倒是一手好算盘,也要过问过问我这个亲爹答不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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