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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场刺杀,手段不可谓不凌厉,然而,他们还是败了。
叶孤城取出随身的碎银,递给受了惊吓,在船舱中瑟缩的渔夫,便和西门吹雪一道,足下轻点,掠上岸去。
伏击他们的人死伤过半,自然不敢再做纠缠,兀自悄悄寻了水路,四下逃散。竟连同伴的尸体也不管不顾的抛弃在岸边。
陆小凤觉得,自己真是命途多舛。三个月没回京城,回来的途中就要遭到如此巨大的刺激。他没注意到的是,他说的是,“回”京城。旧年浪子,竟已将此做故乡,许或是因为,此地住着的,是心里的旧人罢。
岸边血气冲天,不宜多做停留,叶孤城做了一个隐蔽的手势,潜伏多时的暗卫现身,不必叶孤城多做指示,便将那些残骸收拢一处,一把火烧了干净。
醉仙楼是此地最好的酒楼,临近水源,有一方浩浩荡荡的芦苇荡,芦苇荡中河鲜不知凡几,只是捞上来做简单清洗,佐以生姜,葱蒜,芥兰一同煮熟,临出锅之前倒上一碗店家自制的黄酒,鲜香甘甜,却又最大限度的保留了河鲜的原汁原味。仅此一道菜,就引得周边的商贾富户,乃至皇亲贵族慕名而来。
临近晌午,方才又是一番激战,饶是叶孤城和西门吹雪也不觉有几许饥饿。三人在醉仙楼包了一个包间,各自坐定。叶孤城和西门吹雪自然不会承担点菜之类的活计,陆小凤也是自觉,摸摸胡子,径自出去招呼店小二,点菜要酒,逐一安排。
“来一盆河鲜,一只烧鸭,六厅薄饼,外加二斤竹叶青,四样下酒菜。”陆小凤熟稔的招呼店小二,报上菜名。想了想,有添了一句“再上几个白煮蛋和一壶白开水。”陆小凤知道西门吹雪出门只吃白煮蛋的规矩,然而平日里西门吹雪出门只是为了杀人,而今天这次,又略有些不同。然而有备无患,他还是给西门吹雪准备出来的好。
小二是方才引他们入座的那个,见此不由瞪大了眼睛“客官您说的是,一盆河鲜?”他在这家老店跑堂多年,王孙贵族,商贾富户接待了不少。然而这些人虽然被他们小店的特色美食吸引,却也讲究个精吃细咽,用的是巴掌大的小碟子,酱料之类的,更是用极为纤巧的小碗。甚至有些人嫌弃他们酒楼的碗筷不洁,根本就是自带碗筷的。
店小二最会的就是察言观色,他悄悄打量过三人,两名白衣剑客虽然衣物并不繁复华贵,然而针脚细密,用料考究,绝对是出自技艺高端的绣娘之手。手中的剑虽然没有珠宝配饰,然而却让人胆寒。这样的好容貌,好风度,怎么可能不是大家出身?
再看跟他说话的这位爷,言语可亲,仿佛在市井厮混多年,然而那样的气质岂是区区市井就能练就的,必然是在江湖纵横多年。掌柜曾经吩咐,千万不要得罪江湖中人,江湖中人过的,可都是刀口舔血的生活。
然而,就是这三个看起来非富即贵的人,居然说,要一盆河鲜?盆是什么概念?这是他们酒楼最常用的器皿,陶土所制,沿用多年。洗干净的河鲜放到盆里,直接坐火煮熟,盆边垫上隔热的湿手巾,由伙计直接端上桌子。虽然有几分粗陋,然而却是最大限度的保存了河鲜的鲜香。只是,终归难登大雅之堂,一般这么点的,都是寻产百姓,甚至贩夫走卒。
一旁观察三人许久的掌柜,闲闲拨弄算盘,眼睛漫不经心的从账本里撩开,轻声训斥店小二“客人怎么说,你就怎么上,哪有那么多废话。”沾着墨汁的手拍上店小二的后脑勺,店小二回过神似的对陆小凤讪讪一笑“客官您稍等,马上就上咧您咧。”言罢一撩袖子,飞也似的跑进后厨。
“会要一盆河鲜的,要么是百姓无力讲究,要么,就是老饕了。”掌柜的没看陆小凤,低头继续算自己的账。“陆小凤肯定不是寻常百姓。”他在柜台后面算账,柜台前就是大厅,晌午正是饭口,大厅人员喧闹,竟无人注意到这边。
陆小凤眸光闪了闪,嘻嘻一笑“陆小凤自然是老饕,不过也是个经常没钱,无力讲究的老饕。”
“但是你有许多朋友。他们总是会请你吃饭的。”掌柜看起来不算老,面皮很白,眼神也很年轻。沾着墨汁的手指在算盘上飞快拨动,不多时,就算完了半本账。
陆小凤摸摸鼻子,这一次,他没有调戏他自己的两撇小胡子。眼前这个人,让他想起自己一段绝对称不上是愉快的经历,特别是,和自己这段不甚愉快的经历息息相关的人还坐在楼上。
“霍总管什么时候改行当掌柜了?”没错,这低头算账之人,正是失踪已久的霍天青。陆小凤十分诧异,居然会在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小酒楼,遇见大名鼎鼎的天禽门的掌门,青衣一百零八楼的主人,霍天青。
霍天青一笑,那笑容里却让陆小凤感觉到一丝阴冷冷的意味,不知道他有没有看错,他居然在霍天青眼里看到了一丝……幸灾乐祸?
“司空摘星都可以改行当店小二,我当然可以当一回掌柜。”霍天青似笑非笑的打量了一番陆小凤,对他悠悠说到“谁家的店里,都不能有留着长指甲的小二。”店小二除了在前堂招呼客人,平日也需要在后厨帮忙剥蒜洗葱,指甲过长,泥沙会残留在指甲里,难免给人不洁之感,所以,一般店小二的指甲,都会剪得贴近甲缘。方才的店小二,指甲太长了。
“司空猴精?!”陆小凤倏忽一惊,迅速摸向怀里的绸带,已经少了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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