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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夜不收拼死迎敌
朱寿自降为王的时候,离他近两百里外的藏兵谷,杨鹰等人正抬头仰望,满脸焦急之色。周岱已经上去小半个时辰了,一直没有消息传来。“莫不是山顶有蒙古人?”一个夜不收担心地问道。杨鹰啐了一口:“独眼狼是属狗的,没那么容易死,恐怕是发觉了什么大事,耽搁了时辰。”“周百户这种少年俊才,据说还是京中武学院的武曲星,怎么会沦落到我们边关来了呢?”这个夜不收不解地问道,他姓叶,家穷,没有进过学,因此也没有大名,兄弟们都称呼他为叶十二,因为他顶替父亲来边关从军时,才刚满十二岁。“他是来寻死的。”杨鹰叹了口气。“好死不如赖活着,男子汉大丈夫,岂能自寻死路,”叶十二年纪不大,今年才十五岁,比周岱还小三岁,身手灵活,动作敏捷,箭法也不错,“鞑子的皇帝说过,一个好男儿,就应该抢女人、抢银子,杨大哥你平日里,不也是这般教我们的么?”杨鹰苦笑了一下,看着这群同样混吃等死拿饷银的兄弟,知道他们不明白还有民族大义这个东西,至于什么礼仪道德,跟群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也许明天就会战死的边军小卒,能扯出什么狗屁道德来?其实杨鹰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杀人抢银子,是他最喜欢干的事。这种生活原本非常愉快,可惜,他小时候在马府的外院读过几年书,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道理,比如天下、民族、大义、名份、道德、礼仪等等。这些道理,让他得罪了马昂大公子,被赶出了马府。到了眼下,这些道理还在困扰着他,杀人的时候,这些道理会跳出来;抢女人的时候,这些道理也会跳出来;就连那些他恨不得一刀砍了的贪官们,这些道理也能强迫他去低头。难道这些道理本来就是错的?这个大明,这个天下,其实不是我想的那么回事?杨鹰的心里有些彷徨。但是他遇到了周岱,这个十八岁的少年,这个只有一只眼睛的少年,却用自己的行动告诉他:这些道理,不是错的,也许,错的是我们自己,是那些官员。巡逻时,周岱总会冲在第一线,杀的蒙古人最多,可得到的奖赏最少。跟他们一起当兼职的夜不收,完全没有功劳,这个少年也会抢着干最危险的事儿。杨鹰听说过牵牛寨的战役,翟鹏、许进、皇帝,这些大人物的名字,对他这个小人物来说,相当的遥远。不过他能够理解周岱的心思,那种报国无门的憋屈感、那种对自身能力的怀疑、那种自暴自弃的感觉,不正是当年自己投身边军、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的初衷么?“鞑子没有皇帝,他们叫可汗!”另一个名叫唐四七的夜不收笑道,“老婆也不叫皇后,听说叫什么凳子,这名字取得好啊,女人,不就是拿来坐的么?”“你这个话都说不清楚的家伙,还学别人装先生,说书先生说了,”叶十二擦了擦脸上的雪花,把头上用来伪装的枯草树枝整理了一下,说道,“那叫可敦,眼下又叫哈屯,小王子这厮,便是娶了自己的奶奶当哈屯,这些蒙古鞑子,真是禽兽不如。”“奶奶?”唐四七惊讶地问道,“那不是老树皮一般的人物了,晚上摸着,还有啥乐趣?”“满都海不是小王子的奶奶,”杨鹰拍了一下两人的头,笑骂道,“只是他的叔祖母,还替他生了几个儿子。”叶、唐两人很崇拜杨鹰,闻言都露出了讨好的神色,通常在这种情况下,杨鹰会说上一段书,比如《三国志通俗演义》什么的。夜不收过的都是有今日没明日的生活,个人生死早就淡漠得很,能及时行乐,自然是及时行乐。不过今天杨鹰却什么话都没有说,指了指峭壁之上,只见一个黑影顺着雪白的裂缝攀援而下,速度极快,是周岱下山了。眼见周岱就要到达山脚,忽然从猫儿庄方向,传来了一阵人喊马嘶,然后悠长而低沉的牛角号响起。叶十二将耳朵贴到雪地上,猛地抬起头,面无人色,喃喃道:“一……一千,至少一千人!”他人虽小,不过听声辨人的功夫,却是夜不收中的一绝,能在夜不收里混上几年的人,都有一些绝技傍身。周岱脚刚落地,便大吼一声:“撤!”他们眼下所站在地方,是一个长长的斜坡,正前方是上山的峭壁,左侧是一条进藏兵谷的小道,拐过右前方的山坡,就是去猫儿庄的大道。而正对着峭壁的斜坡底,有一条叉道,左边是一条山谷死路,右边是西去御河的山道,而他们预先选定的第二个撤退地,就是御河旁的镇羌堡。猫儿庄那个方向传来异动,鲁少川等人肯定已经凶多吉少,不能再按原路返回。众人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羊毛毡毯,裹在身上,从斜坡顶,沿着厚厚的雪地,直直地滚了下去。到了坡底,众人甩去羊毛毡毯,拼命地朝西去御河的山道奔去,进了山道,他们才有唯一的活路。蒙古人在平地里的骑射功夫,绝不是拿来当摆设的,这群夜不收跟蒙古人打了这么多年交道,别说敌众我寡了,就是势均力敌,也没人会傻到跟蒙古人野战拼命。埋伏战、山地战和守城战,才是明军最常用的三大招数。眼下可不是重八哥和朱老四统治那会儿,自从在土木堡被打了个灰头土脸,敢跟蒙古人放马单挑的,大明朝还真找不出来这样的统帅。出乎他们意料之外,蒙古人并没有沿着山道追进来!而是在山道外呼啸而过,听声音,是朝南边去了。“糟了!”周岱和杨鹰同时反应过来,齐声叫了起来。“蒙古人没有追过来,”叶十二听了一会儿地面,抬起头来,“不过在山道进口处还留了两百多人,我们的后路被卡死了。”夜不收们顿时松下劲来,此时他们已经在山道里钻了一、两里地,寻了个避风的山谷,便想进去休息一下。杨鹰大怒,一脚踹在一个夜不收的屁股上,喝道:“都给老子起来,使出吃奶的力气,跑完这条山道!”“可蒙古人……”唐四七开口想说话,就被周岱打断了。“他们是南下御河,准备在河谷设伏,杀了我们,从山道外绕路,是三十多里地,还有大雪,马行不快;而我等面前,是八里许,”周岱满眼血红,沉声道,“兄弟们若是想逃得性命,便要靠双脚,跑赢骑马的蒙古人,不能让他们把我等堵在山道里。”众夜不收吓得赶紧站起身来,亡命前奔,他们个个身体强壮,八里多的山路,尽管难行、积雪也深,却也难不倒他们。不过两个时辰,他们便站到了山道的出口,远处是御河河道,河水被冻结之后,平滑如镜,完全是一条通衢大路,弯曲地延伸向南。蒙古人还没有赶来!众夜不收欢呼声四起,纷纷取出背上的滑雪板和木棍,朝河道奔去。这时的滑雪板很原始,只能在结了冰的河道上滑行,因此在山道和不平的斜坡上,夜不收们都不敢拿出来,唯恐坏了这个保命的工具。中国古代很早就有滑雪的记载,《隋书》曾说,北方的少数民族,在狩猎时“骑木而行”,这儿的木,便是一块木板,站在木板上,手握支撑棍,用力一撑,便可滑行几丈远。《宋史礼志》中也有皇帝“幸后苑观花,作冰嬉”的记载。明军的这群夜不收都擅长滑雪,杨鹰更是个中高手,他曾跟一个辽东来的女真族边军百户学过两年,滑雪板和木棍甚至都还是那个女真百户送的。跑到河面上,周岱忽然停下脚步,用力踩了踩河面,对杨鹰说道:“你带人先走,我留在此处。”杨鹰瞬间便明白了这个少年的心思,摇了摇头:“要死,就一起死。”唐四七愣道:“杨大哥,周百户,怎么不赶紧跑?”杨鹰苦笑道:“滑雪板再快,也比不上奔马,这河面早就冻实了,能承受住马匹的践踏,我们跑不过蒙古人,得有人留下来送死。”叶十二叫道:“河面极滑,马蹄踩不住!”他自己一说完,便也傻了,连他这种汉人都能想到的,久居冰雪之地的蒙古人怎么可能想不到?要让马匹在结冰的河面上狂奔,蒙古人至少有四种方法或装备,而且每一种都很简单,装备也是蒙古人在冬季会随身携带的,完全不耗什么时间。也就是说,他们根本就跑不到镇羌堡,便会死在蒙古人的弓箭之下。“我留下。”叶十二大叫一声。“不行,你还小,”杨鹰看了一眼众兄弟,高声道,“这儿就他的年纪最小,让小叶一个人回去,有没有异议?”众夜不收都放声大笑起来,他们同样恐惧死亡,不过生路已经绝了,跑也跑不过蒙古骑兵,还不如死在这儿算了,反正当边兵的,不是在这儿死,就是在那儿死。既然不能活,那就早死早超生。“不,杨大哥,我跟你一块死在这儿。”叶十二的泪水流了下来,泣不成声。杨鹰抬起手来,猛地抽到叶十二的脸上,顿时将这少年的脸打得肿了起来。“我是总旗,”杨鹰第一次说出了自己的官职,“你再敢多说一句,老子立即就将你行了军法。周百户,你他娘的有啥遗言?”两人并不是直属关系,对杨总旗的不恭敬,周岱也只好苦笑了一下,对叶十二说道:“其一,小王子的军队在九龙沟;其二,杀胡口和玉林卫有内应;其三,小王子会直奔应州;其四……”迟疑了一会儿,他还是决定将这个重要的情报送给皇帝,缓缓说道:“若是巡抚大人在场,就告诉他,秃马惕部愿作内应;若是只有千户大人或指挥使大人,这条就不必说了。”杨鹰一把抓住叶十二的衣领,怒喝道:“记着,你这条命,是二十个兄弟的命换来的!”叶十二满脸泪水,泣不成声:“杨大哥……”杨鹰拔出腰间长刀,架在叶十二的脖子上,沉声道:“滚!”冰凉的刀身刺激了叶十二的神智,他猛地一咬牙,对各位兄弟看了一眼,踏上雪板,手中木棍一撑,便滑得老远,哭声从寒风中传来:“......应州!”却是在重复周岱的话,唯恐自己忘记了用二十名兄弟的生命换来的军情。“应州!”周岱长叹了一口气,独眼望着河道旁的一个狭窄山谷,跟杨鹰对望一眼,点了点头。从远处的山岭间,传来一阵马嘶,蒙古人的追兵,终于到了。********第二更,厚颜求票,不知道为啥第一更被挡了。。。。还有排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