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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汪宏泰骑车去到公社,跟领导说程庄西队的根旺和木匠抢占宅子,要求公社去收回。按律,新宅子得由大队报公社批。大队给了谁,若无人告,公社是不管得;若有人告,公社就要追回。当下,领导派公安助理去处理。
助理骑车去到大队部,从腰里解下一根细绳,放在桌子上,让书记去喊那俩人。书记又派电工去喊,站在大门口等他俩。不一会儿,俩人来到大队门口。书记截住他俩,小声说:“有人到公社告恁俩抢占公家的宅子;公社派公安助理来处理。一会儿,恁俩见了公安助理,千万别和他犟,不然,他会绳走恁俩!”俩人想辩白,书记说:“啥都别说咧!我只会向恁,不会坑恁!哪的官向哪的民!快去吧!”俩人便诚惶诚恐地去到办公室,不一会儿,书记也进去了,坐在长凳子上。
公安助理坐在桌子后的椅子上;俩人垂手站在他面前。公安助理问:“恁俩抢占宅子啦?”俩人看着他,说:“没有!俺......”公安助理说:“俺啥俺?”说罢,稍停,又问:“公社是否把那片宅子批给恁谁啦?”俩人勾着头。根旺说是队长允许的;木匠说是大队给的。公安助理说那都不算数,说了国家的政策后,又说:“按恁俩所犯的错误性质,我要捆走恁俩。”书记赶忙说:“别......千万别!这是俩好社员,不了解政策。”稍停,又说:“别说社员咧,就连我这个书记还不知国家有这规定呢,还以为大队允许就妥咧!他们也没在上面建房,公家收回就妥咧!千万!千万不能捆走他俩!”公安助理想想,说:“看在书记的面子上,我饶恁俩。回去把宅子退给队里!”俩人连说:“中......”公安助理说:“走吧!”俩人赶紧走了,走着想;要不是书记,就坏事咧!
二人走后,书记说:“程庄西队有很多人要那片宅子,你说咋办?”公安助理说:“抓阄!”程庄人叫捏蛋。当下,书记眼一亮,说:“中!”公安助理要走。书记说程庄西队“耙齿棱”多,怕大队干部镇不住,让公安助理去压堆!公安助理说:“中!”就住下了。
这天,喝罢汤,宏泰让电工把华印喊到家,说:“你写的入党申请书我看过咧,光有愿望不中,还得有行动;现在,组织交给你个任务,程庄西队有好些人要宅子,这些户中只有菊莲家最需要,大队打算叫他们捏蛋,捏蛋虽体现公平,但却解决不了最需要。组织想让你想个办法,把宅子给最需要的人。这可不是捣鬼,这是策略!”华印聪慧无比,岂能不知书记之意?想会儿,说了主意。书记说:“中!”华印说:“你给菊莲打个过板。”书记说:“中!”等华印走后,书记去给菊莲说了咋弄。菊莲答应了。
捏蛋头天晚上,书记召开了大队干部会,要求大家都去参加,以压堆。
次日,公安助理、大队干部一行人去到程庄西队仓库。程满已在那等着呢。众人刚找地方坐好,一群捏蛋人便来了。书记问程满咋来恁些人。程满说:“不知道咋回事,这几天找我要宅子的人特别多。”书记问:“他们都符合条件吗?”队长说:“按说,都符合!”书记不吭声了,停会儿,说春光:“你数数要宅子的人数!”春光数后报给他。书记看着来捏蛋的人,说:“咱今天捏宅子蛋。大家都想要我西边那片宅子。公家不向谁、不灭谁!咱捏蛋!捏住捏不住靠手气!”社员们都说:“那是哩!再没这公平咧!”书记看着华印说:“你去写、团蛋!”华印从兜里掏出一个笔记本,撕下来几张纸,往角落走。这时,高峰说:“等等!”众人都看着他。高峰说:”我提个建议;一人为私,二人为公,写,团蛋得俩人。咱得防着;一会儿有人捏不住宅子,说一个人写、团蛋捣了鬼,搅得捏了蛋也不算事,让重捏。重捏后又有人挑毛病,还得重捏。这样捏不到头,弄不成事儿。咱俩人写、团蛋,叫谁掰不住杈子!”华印顿时红了脸,看着高峰,说:“咋!你对我不放心呀?”高峰说:“这不是不放心,是为让大家没意见!”书记说:“大队干部人手少,一会儿各占一枝。写、团蛋一个人就中!”社员中有人说:“那不中!二人逢公!”公安助理看着社员说:“好!那就俩人写、团蛋!”扭头说春光:“你也去写、团蛋!”春光说:“我不去!”公安问:“为啥?”春光说:“俺大今天也来捏宅子蛋,万一捏住了,有人说是我提前写个’有’字的蛋夹在指头缝里、偷给了俺大。俺大把它夹在指缝里,装着捏的样子,捏住了’有’字的蛋。到那时,我长一百个嘴也说不清!”社员们“哈哈”大笑,说“那是哩!也得防着有人用这招!”公安助理笑笑,对身边的程旋说:“你去吧!”程旋便去了。二人在角落撕纸、写字,团蛋。
二人团完蛋,走到仓库当门。华印握着蛋,程旋当监察。书记说:“开始捏吧!”众社员一拥而上,伸手去捏。华印缩了手,说:“这不中!得一个一个来!”都不听他的话,依然乱伸手。关仁走过去,指着他们,厉声说:“都排队!按顺序捏。”有人往后退。菊莲在第二位站,趁机蹿前头。这时,有俩人从后头跑到菊莲头里,看着华印,说:“先来、后到,是老歌子。俺来得早,得先捏!”菊莲又蹿到他俩头里,说:“恁来得早吗?刚才咋站后头呀?”那俩人说:“俺只顾说话哩!书记就让开始捏咧!俺还没跑到头里呢!”后头的人见根本排不成队,怕别人抢头水捏走宅子,也都跑过来,围着华印,伸着手。这时,春光说:“大家看这样中不中!咱先捏个序号;然后按序号捏!”许多社员说:“中!这样捏不乱!”菊莲大声说:“那不中!俺来得早!万一捏个序号肯后咋弄?这不公平!”公安助理瞪她一眼,说:“捏序号!这最公平!”菊莲不敢吭气了。公安助理让高峰、关仁写,团了序号蛋。大家捏后;春光依名次喊。众社员举着序号,依次捏。
木匠捏个头号。他暗喜自己手气好,这么多人捏序号,自己竟中魁首!他笑着挽挽袖子,往手心吐两口唾沫,搓几搓,又在衣襟上抹捞几下,权当净了手,来到华印跟前,心里扑腾着,伸手去捏。华印双手捧着蛋,摇几摇,然后双手紧握着蛋、只在虎口处露个口。木匠伸进去俩指头,捏捏这个蛋,捏捏那个蛋,忽想起听人说过的话;写蛋人都会把好蛋写在最后,那时,团蛋人手已经没劲了,就会把蛋团得松、团的大。于是,他捡个大蛋捏出来,心里“砰砰”着展开看;见是白蛋,脸一沉,扔了纸、站一边。
菊莲该捏了。华印故意张大虎口,让她能看见蛋、好捡着捏。菊莲走上前,看华印一眼,把俩手指头伸进华印捧里,往这边扒扒,往那边扒扒,捏出来一个看看,又放进去,又捏出来一个看看,又放进去。扒,看会儿,像是也没找到自己想要的蛋,只得随手捏岀来一个,展开一看,也是空蛋,把脸一沉,走着撕着纸,到书记面前时,把碎纸甩在他身上。书记只当是赶巧,笑着说:“我恁大个活人在这坐着哩!你就没看见呀!把纸扔我身上!”菊莲瞪他一眼,扭着走了。
接下来,很多人依次捏,捏出来也不展开看,都递给程旋展开看。程旋说有便有,说没有便没有。都捏的是空蛋。还有让小孩捏的,说小孩手气好。小孩也捏空蛋。
根旺该捏了。他双手合于胸前,闭着眼,边走边默默祷告:“天保佑、地保佑、各路神灵都保佑;保佑我捏住‘有’字的蛋,我年下给您多烧几张纸!”祷告罢,走过去,用一只手托着华印的手脖,把另只手的俩指头从虎口处伸到捧里,扭着头,眯着眼,摸摸这个、摸摸那个,摸到一个三角形的蛋,想:就是它啦!捏出来,展开一看,喜得双脚蹦,喊:“捏住啦!捏住啦!”众社员都过来围着看,见纸上写着“有”字,打起了趣。有的说:“八成这货夜黑(昨夜)烧香咧!”有辈低的见春光离得远,便小声说:“旺老太!夜黑你肯定没和俺母老太趴一块、手干净,要不你咋会捏住呀!”根旺说:“说恁墓坑里老太那腿!”有人说人家孩是官,官星照着呢!
这当儿,木匠走上前,指着根旺手里的纸条,说:“这上面光写个‘有’字,也没说有宅子!”人们都看着汪书记,想听他咋说。汪书记似乎又看到希望了,用赞许的目光看着木匠说:“你说啥呀?再说一遍!”木匠正要说,公安助理瞪着木匠,厉声说:“你敢搅泥?我绳走你!捏蛋前,书记已经讲清咧;今天捏的是宅子蛋!你说‘有’是啥?”书记只得赶忙说:“是的,事先已经说清楚咧;不能搅泥咧!”木匠沉着脸儿,又退一边。停会儿,书记说:“好啦!散会吧!”
社员正要走,只听高峰喊:“别走!还有很多蛋没捏呢!”社员们扭头看着他,说:“有字已经出来啦!还捏啥?”高峰说:“还是捏完好,省得有人掰细筋(找毛病),说剩号里头有把戏!”有人说:“那是哩!”于是,众社员便拐回来,捏完了蛋。都是空号。大家便议论着走了。干部也走了。公安助理骑车回公社。
宏泰怕菊莲生气,喝罢汤,到南河沿,见菊莲男人在这喷诳,便去到菊莲家,随手上了门,进屋见没点灯,便站在套间门口小声喊:“在里面吗?”菊莲在床上翻个身,没应声。宏泰听见床箔的“咯吱”声,知她在床上,便挑帘进去了,坐在床帮上,借助从窗户照进来的月光,看着她的脸,问:“生气啦?”菊莲闭着眼,不理他。宏泰把手放在她的肚子上,说:“别气咧!气瘦了,心疼人!”菊莲猛地推开他的手,说:“俺气啥!怪俺手气赖!”汪宏泰探身趴在她身上,摸着,说:“时候长着呢!好宅子多得很。只要我当书记,早晚也得给你弄一处!”菊莲往里挪挪身,说:“净哄我!”宏泰说:“哄你我是个鳖!”菊莲想:自己是个弱女子,又寻个死鳖男人,还想日子过得比别人强,没其他法,只有依靠书记。她“嚯”地坐起来,看着书记的脸,沉着脸,说:“你不是对我说,你和华印计划得好好的、叫我捡个带墨水点的蛋捏吗。我扒来找去也没见那样的蛋!”宏泰说:“我让华印一个人去写、团蛋,就是挂着(为了)叫他点点哩,谁知高峰突然插一杠子,让俩人写、团蛋,把计划打乱咧!”菊莲说:“你就管不住个小秆货?”宏泰说:“那不是公社干部支持他吗?”菊莲木、沉会儿脸,说:“为捏到宅子蛋,我买了两条烟、几瓶酒,找好些人来俺家喝酒、吸烟,让他们去要宅子,捏蛋,捏住了是我的,谁知一下子被根旺捏走咧!净费我的烟酒钱!”宏泰说:“那钱我赔你!”说着,扒倒菊莲,云雨起来。菊莲在下面用手指点着他的脑门,说:“只这一回!下回,你不给我弄片好宅子!急绷你!我也不让你弄!”宏泰连说:“中......”云雨毕,翻过夹道后墙,从过道溜走了。菊莲开了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