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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程鹏到公社当民政助理去了,一位公社党委委员来到程庄兼任了大队党支部书记。
八月,秋庄稼收完,地里是满目的谷、豆、高粱茬、红薯坑.......蚂蚱在豆地无力地飞、蛐蛐在豆叶下蠕动着;旋风吹得豆叶溜溜转。几块晒旱地里的麦苗泛着绿波,显得生机勃勃。
这日,刘秀娥和社员一起平整土地。大队干部来检查。刘秀娥见其他大队干部都穿着洋布衣裳,只有自己的男人穿着黑粗布衣,觉得寒碜,于是趁一日雨后干不成活的空儿,去了娘家,向娘要了些钱,回家用块花手绢包着,把它放在床头柜抽屉里。
当日晚上,秀娥躺床上。汪宏泰找钢笔,拉开抽屉,见了那花手绢,解开见是钱,觉得诧异,起身把它举到秀娥面前,问:“这是哪来的钱?”秀娥说:“我向俺娘要的。”宏泰问:“要钱弄啥?”秀娥说:“你就没睁眼看看,别的干部都穿着洋布衣,你却穿的是黑老粗布衣,当个大队干部,也不嫌丢人!”宏泰说:“穿恁好弄啥,又不去相亲!”秀娥说:“那也不能太不像样!”又说:“你想穿好衣裳得有耶!你已经成家咧!大、娘只顾让他们那俩孩寻煤哩,有好衣服让他俩穿,哪还管你呀!”宏泰说:“这就对咧!我要是打扮得好,被哪个大闺女相中了,和你离婚,寻了她,不把你气死才怪哩!”秀娥撇着嘴说:“你把自己抬得怪高!除非我看走了眼,赖好把你剜篮里当根菜,错错二人就不寻你!”又臊他说:“你只要有那鳖本事,寻一百个大闺女,我也没意见。你省了我那劲!”宏泰笑罢,把钱放抽屉里,就睡了。
这新任书记托关系弄些“胺水”指标分给各队。程庄西队长作了难。队里的钱不够买“胺水”,仓库里的粮是种子、牲口料,卖不得。他又借不来钱,无法买“胺水”。汪宏泰得知此事,便偷拿了妻子的钱,捐给队里买“胺水”。队长把捐钱的事汇报给新书记。新书记又汇报给公社党委书记。党委书记在全公社干部会上表扬他,并让他上台发言。汪宏泰在台上振臂高呼:“让农民过上好生活!”台下响起一片掌声。党委书记又让程庄大队党支部重新培养他入党。汪宏泰又写了“入党申请书”。党支部把它交给公社党委审查。党委见他表现突出,就不抓住他舅那点历史问题不放了,批准他入了党。汪宏泰为此特意赶了趟集,买了好酒、好肉、好菜,回家让媳子置了桌酒席,和媳子一起喝得晕乎乎的。
种罢麦,得了闲,秀娥拉开抽屉,打算拿钱去集上扯布,却不见了钱,正吃惊,见宏泰进了套间,问:“你把钱挪地方啦?”宏泰“嗯”一声,算承认。秀娥说:“你把它放哪啦?”宏泰想早晚也得对她说,便说:“我把它捐给了生产队买‘胺水’咧!”秀娥脸色陡变,指着他,斥责道:“那又不是你家的钱!你咋恁当家呀!”宏泰瞪着她,停会儿,厉声说:“女人家,真是头发长,见识短,不懂啥屁事!”秀娥说:“就你懂得多!”宏泰想一想,缓了口气,说:“咱汪家在程庄是单门独户,受人欺负,要想不这样,并且过受人敬仰的日子,我就得当程庄的党支部书记。要当书记就得入党。俺舅有点历史问题,我不表现突出能入党吗!唵!退,是为了进;做啥生意不扎本呀?套小鸟还得烘柿皮呢!这叫做吃小亏、赚大便宜!”秀娥知他是个心大的人,又想扔小钱能使自己享大福,也就不吭气了,拿起扫帚去扫院子。汪宏泰出门去大队。
十月。征兵工作开始了。临街的墙上写着“好男儿保家卫国”之类的标语;大队部经常出入穿着四个兜衣服的接兵的军人,大喇叭不断地响着新书记让各队青年报名参军的广播声。
这日喝罢汤,根旺正蹲在锅对门卷烟;春光串完门回来走进灶屋,蹲在大身边,看着大的脸,笑说:“大!我想去当兵!”大眼光一亮,停了手,看着他,笑说:“中!去吃兵粮、到部队锻炼锻炼,长本事!”正说着,春光娘走进屋,听到“部队”俩字,愣一下,站住问:“你俩说‘部队’弄啥啦!”春光看着娘,说:“我想去当兵!”娘说:“当兵是要打仗的!”根旺瞪媳子一眼,说:“废话,当兵不打仗弄啥呀?难道让国家养闲人?”春光又看着娘说:“我听别人说部队住得好、吃得好、穿得好、月月还给钱花!”根旺卷好烟,用指甲刮点牙垢粘住烟纸,掐着烟屁股,说:“成去咧!当兵比当农民有出息!”娘就不吭声了,去堂屋纺棉花,根旺点着火,吸着烟。春光又去串门。
不久,春光在大队报名去参军,通过政审、体检,被批准参军。
这日,天气晴朗。一群大雁往南飞。在大队办公室里,春光和其他几名年轻人穿着绿军装,戴着“火车头”帽,背着军被子,斜背着军用包,戴着大红花,在大队干部的护送下,排队走出办公室。
院子里,小学生们站两旁,有的敲着腰鼓,有的挥动着红花,喊着“欢送欢送!欢送欢送”的暖心话。程春光不由得挺一下腰,同时提一下背带,大步往前走......
过罢年,新书记调走了。汪宏泰当上了程庄大队党支部书记。他听完宣布会后,不知不觉地顺着土路往田野走去。他看着路两边的几千亩地,又回头看一眼连成一溜的庄,想从今往后这几千亩地、几个村庄、几千口人,都属于他的管辖了,不由得“嘿嘿”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