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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荷没来得及深思端王府遇到的事儿,注意力便很快被别的事儿牵走了。
这个别的事儿,却是关于刘寄奴的。
前年冬天,北地戎狄再度侵扰大周边境,但不同于以往的抢一把就跑,这次对方显然有备而来,上万精兵壮马冲破关隘后,硬是打下了大周的一个州,并在此州设南京,又驻守军队,俨然是要把这块儿地给吞下。
大周这边自然不甘心,朝堂上一番扯皮后,终于集结了二十万兵马,势要收复失地,给北蛮子个好看。
这二十万兵马领兵的元帅名唤姜承元,出自世代骁勇的归德府姜家,而这个姜家,便是周夫人的娘家,姜承元正是周夫人的大哥,姜武的大伯。
姜承元率领着二十万兵马直奔边境,谁知结果却并不怎么美好。二十万大军对上蛮子不到五万的兵马,战事居然陷入僵局。
前线损失日益扩大,后头朝堂又开始吵闹不休。很快,姜承元的元帅给撸了,可新换的领兵并没有将战事带向胜利,反而节节败退,又丢了一个州。
这样的情况之下,朝堂上也分为主战主和两派,最终主和派获胜,大周派使节议和,与戎狄十三部落达成协议,献上许多财物后终于暂时得以喘息。
可惜,这些财物并不能喂饱蛮子,反而使他们胃口大开,尤其去年白狼部落将整个十三部落整合,原白狼部落首领效仿大周称帝,北地战事便又频起。
虽然戎人碍于协议,并且也怕把大周刺激狠了,因此再没有大的战事,可小规模的骚扰却也让人不胜其扰,尤其是生活在两国边境的百姓们,日子更是苦不堪言。
许多百姓沦为流民南下,即便是襄城这样位于南北中心的地方,这一两年也逐渐有了流民的踪影。
正巧这时,朝廷下了征兵令。
以往也有兵役,但襄城这地儿离北地比较远远,加上百姓还算富庶,因此基本都是以银代役。朝廷也不缺襄城这点儿兵源,兵役银收的不算高,因此以往去服兵役的人很少。襄城人像兰郎中这样当过兵的,那绝对是少数。
可这次不一样。打了快两年的仗,大周不仅损失了大笔财物,战死的兵丁更是无数,原本兵源主要出自边境上的那几个州,可那几个州如今已经有两个属于蛮子,朝廷便只得往南边寻摸。
襄城离北边不算近却也不太远,征兵令自然而然地就发到这儿了。跟往年不同,若想以银代役,今年的钱是往年的五倍还多。
一些家境普通的人家出不起这个钱,只能让家中男丁去服役。
本来这跟兰家也没关系的,五倍的兵役银也不过不到十两银子,以兰家如今的家底,那真是九牛一毛。
可刘寄奴主动要去。
兵不好当,尤其是最下层的兵丁,那就是在战场上给人当炮灰的。兰郎中当了八年兵,最明白其中的道道,更经历了无数次同袍们昨日一起喝酒,转眼天人两隔的情景。他经常感叹,说自己能活下来简直是用尽了一辈子运气。
刘寄奴虽然有武艺在身,但战场上刀枪无眼,说死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儿。
所以,即便兰郎中经常拿自己当兵的经历来吹牛侃大山,但刘寄奴真要去当兵,他却还是不太支持的。
襄荷虽然知道刘寄奴心怀抱负,却也不想让他冒险。
兰郎中劝,襄荷也劝,可刘寄奴去意坚决,两人只能妥协。
做好了决定,离出发的日子也没有多少日子了。
襄荷去了玫瑰园。
春末夏初,正是月季盛开之时,书房明亮的落地窗外花影绰绰,窗内书香满室。五年间,原本空落落的四面书架上藏书日渐增多,除襄荷触摸不到的高层书架外,俱已摆满了书。
襄荷进了房间,习惯性地先坐自己的小凳子,打眼一看便发现,凳子又换了。
五年间,书房里的书逐渐增多,襄荷也一年年长高,而她在书房的专属小凳子,也随着她的身高逐渐变高。
凳子没有什么花哨纹样,但却总是适合她的身高,让她坐起来舒服之极。
她走上前,拍了拍新凳子,笑眯了眼,随即比了比自己的身高,觉得以自己长高的速度,也许明年就不用坐小凳子了。
“明年我要坐椅子!”她兴冲冲地宣布,随即又补充道,“——太师椅!”
谢兰衣微微一笑:“好。”
襄荷更高兴了。
随意聊了几句,想起此行的目的,襄荷小脸笑成一朵花,差点没把谄媚二字写在脸上:“你医术那么好,上好的伤药肯定不少吧?”
谢兰衣斜了她一眼。
离去时,襄荷瓶瓶罐罐的装了一包裹,几乎没把谢兰衣的药箱搬空。
谢兰衣对她这强盗行径没有任何异议,她自己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原本因为忙碌而有些懈怠的每日念书活动少不得又捡起来,继续兢兢业业地当她的人形读书机。
从玫瑰园出来,襄荷又转去了兵院。
北地的战事除了让朝堂热闹不已,也让兵院的学子们蠢蠢欲动。
如今朝中无良将,边境蛮子又虎视眈眈,朝廷对良将自然是求贤若渴。能就读兵院的子弟自然不会缺那点兵役银,但哪个兵院学子又没做过上场杀敌的梦?
建功立业,保家卫国,是每个兵院学子心底的梦。
因此,这次征兵,兵院学子响应者众多。
当然,学子们多是世家出身,比如姜武这样的,再加上鹤望书院学子的身份,虽也是服兵役,却不必从最底层做起。
襄荷一路走来,便听到不少兵院学子在讨论北地战事,那股跃跃欲试慷慨激昂的劲儿,与别处气氛截然不同。
襄荷很快找到自己的目标。
姜武正在兵院宽阔的校场上操练,一杆长枪舞地水泼不进。
跟着刘寄奴学了一段时间功夫,襄荷好歹也练出了些眼光,便看出姜武这长枪耍的不错。
不过,她总觉得比不上刘寄奴。
虽然没见刘寄奴舞过长枪,但她就是莫名地相信。
当然,她找姜武可不是来看他舞枪的,看着他一套枪法使尽,便想要上前。
谁知,有人比她更快了一步。
校场旁大片的树荫下,身穿白底黑边儒服的青年青竹一般立着,姜武一停下便缓步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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