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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章合一,含4月15、16日补更。
单从价钱上,自然是临近镇西的要便宜些。
但张四娘有着自己的打算,指了指县城近处那个房子,让郑连杰再详细说说。
郑连杰暗暗咂舌,这丫头竟看中了这处房子。
价钱上比镇西的那处贵了不止三倍。
半年不见,竟有这样的能力。
这处房子离县城不过一里路。说是个村子,又不似村子。是个类似小镇的建筑群,村外是大片的田地。房子的位置是在村西。一处三进的宅院,原家主去了京城听说不回来了。这才要卖的。
“……还带了五亩良田。这宅子主人家经管得好,在后院儿还有一处极大的花园,有假山、廊桥,花鸟。”郑连杰把他眼中的妙处一一道来,末了,沉吟道,“好是好,价钱也贵,白银一百二十两,少一文钱也不卖。”
确实不便宜。
见张四娘没言语,郑连杰忙推荐道:“其实,我瞧着这镇西的也不错,独门独院儿,与镇上不过一墙之隔,才十五两银子。里面的家俱也有八成新……”
“有空儿去看看城东的那个。”张四娘端起茶水淡淡道。
啊,要看城东的。这是真要买了。
郑连杰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又闭上。人家买不买的,关自己什么事呢,管他便宜还是贵,重要的是有人买了。他也有了银子赚。
“好!”郑连杰痛快地应下。
两人商议下看房子的日子,郑连杰高高兴兴地先走了。
“呵呵,姑娘好本事啊。”胡老伯坐了下来。
看来方才他已经听到了,张四娘站起来施了一礼,复又坐下,笑道:“老伯过奖了,不过是运气好了些。”
张四娘如今再与这位老汉说起话来,多了几分小心。
她可没有忘记,当初王大山出事,就是这位老伯出力帮忙寻人的。顺子叔说,这老伯可是什么人都认识的……张四娘不是小孩子,顺子叔当时欲言又止的表情,她自然能体会得出他话中之意。
胡老汉佝偻着身子,看起来与寻常的老人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此时,他的眼睛带着几分探寻与犀利。“听说,姑娘在这镇上买了一处铺面?那位置不错嘛。”
“老伯真是消息灵通啊,买这镇子左不过五、六天的日子,您老就已经知道了。”张四娘浅浅一笑。
心中不由暗讷,这铺子还未翻修,当日买下时,也不过是牙侩与周正在场,这才几日,消息竟已传到他的耳朵里。知道有人买铺子不稀奇,稀奇的是她这个一直没露面的东家,如今看来已不是什么秘密了。
如此看来,买那铺面倒是占了一个巧字。
为什么说巧?因为她刚露出风儿说要买铺子,不消一日便有了。不仅有了,而且这位置也是巧,正处在知味居与得月楼的正中,街的对面。
胡老汉笑而不语,怔时,张四娘的心猛地一跳。
这铺子原先是铁匠铺子。地段儿好,铺子里极为宽敞,铁匠铺子的生意也算不错……
怎么她刚一说想寻个铺子,就立刻就有了,还有这么好的一处……
原先她说是运气好,可这运气也……太好了些吧。
“老伯……”张四娘再开口时,情绪稍稍有了变化,带着微微的颤儿。
“四娘,好日子还在后头。好好把这铺子支撑起来,也不枉那铺子的主人拱手相让啊。”胡老伯笑着点了点头,不等她说什么,起身招呼客人去了。
有了那铺面,竟是因了他的原故。这一点,是张四娘万万没有想到的。
转眼到了八月十五。
忙碌了多日的宋氏,被张四娘强行拉回家里过节。
尽管宋氏一再坚持,可明天就是新嫁娘了,哪有继续做活的道理。
前几天去镇上的时候,张四娘从糕饼铺子里订购了一批月饼,今天一早便送到了。除却给关系甚笃的邻居,亲家、还有隔岸的大郎家外,剩下按份儿分发给作坊与鸡场的雇工,又给他们放了半天的假,各自回家过节。
送走了走来往过节礼的乡邻,又送走了顺子后。一家三口终于坐在小院儿里赏月,吃月饼。
与去年在张家过中秋不一样的是,宋家都是女人。没有本姓家长更没有主事儿的男人,自然不用像张家那般大肆祭拜。
宋王氏母女两人挨得很近,说着明天送嫁的事情。
依张四娘的意思,宋氏的再嫁也要办得风光,要比那新嫁娘还要热闹。可宋氏却执意不肯,宋王氏也是站到宋氏一边儿。
毕竟是合离了的,婚事办得再怎么风光,终究是差了一层。
宋氏露怯不想张扬,连放鞭炮的环节都免去了。只准备了嫁衣,以及收拾好的送嫁的嫁妆五担。
“……公爹也是这个意思。那头只摆一桌席面儿。顾家的亲戚也不多……”宋氏轻声说。
顺子姓顾,一早就没了娘。顺子爹把顺子拉扯大,上头本有一个大了两岁的姐姐。没过周岁时便夭折了。
张四娘顾自喝着茶水,听宋王氏道,“玉儿,你别多想。娘就担心你想不开。你也知道自己是个啥身份的人。咱不求那些面上的光鲜,咱只图日子过得好。啥也比不上顺子对你的好不是?”
宋氏何尝不知这个道理,只是心里难免会闷闷的发堵。若打头上开始,身边的那个良人便是顺子,该有多好……这可世上偏没有那么多的假设在里面。
命运,牵动的每个人的生活。未知的,不可预见的,而我们唯一能做到的是认真的过好每一天。
“喜宴订在什么时候?”张四娘问道。
宋王氏道是在末时初。
因是二嫁,所以喜宴要比新嫁娘要晚一些,顺子叔来迎亲的时候是在午时。
既不放鞭炮,又不能有太多迎亲送亲的人。
娘仨儿吃了月饼洗漱过后,各自歇下不提。待第二天一早,桂花娘俩过来帮忙洒扫院子,打打下手。临近晌午时,里长一家,江家婶子还有一些走得近的乡邻都过来了。
顺子今天看起来格外精神,看着盖着红盖头的宋玉,眼晴亮晶晶的。
宋王氏受了顺子与宋氏的跪拜,接着,张四娘跪在两个新人面前奉茶,改口唤“爹、娘”,笑嘻嘻地从顺子里手里接过红包。
送嫁时,作为自家娘亲是不能送女儿到婆家的。
宋王氏含泪送宋氏上了驴车,张四娘亲自伴其左右。
顾家的院子装扮一新,自家的亲属站满了院子。
“娘,马上就到了。”张四娘张望了一眼,低声说道。
宋氏的双手绞得更紧了,顺子闻言,大手轻握了下她的,随即又放开。
不知哪个点燃了鞭炮,一时,寂静的村街上热闹起来。
顺子爹脸色变得极为难看,眼睛瞪得圆圆的,想跑到大门前看看哪个兔崽子这么没规矩。同族的兄弟笑着拉住劝他算了,大喜的日子放放鞭炮也不为过。
倒是张四娘眼尖的看到王大山那一闪而逃的身影,不由得微微一笑。
鞭炮声中,宋氏进了顾家的门。
拜堂,嗑头,敬茶,送入洞房。
程序并不繁缛。张四娘在新房里陪了宋氏一会儿,便出来了。
顺子在外间坐酒席,这一桌自然坐的都是顾家的人。
前来贺喜的乡邻因新娘是二嫁都是不能在婆家留席的。
既是婆家不能留席,娘家总要招待。于是,人一散便都往宋家去了。
当初说好,张四娘与宋王氏一起过的。送嫁后也要回去,张四娘进来告辞。
“爷、爹,我回去了。”张四娘施了一礼。
顺子满面红光,忙道:“好,快回去吧。你姥娘那边也正忙着。”
大喜的日子,顺子爹今天穿得也是格外光鲜,那绸面的长袍是宋氏特意给他做的,一年四季八套衣裤鞋袜,从里到外,一样也没少。
“咳,等等。”顺子爹放下酒杯,看了眼桌上的亲友。
大多都是与他同辈或长辈。
“爷,您有事?”张四娘驻足。
顺子爹又将目光看向张四娘,这小姑娘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他很清楚。
都说她是聚财童子,嘴巴厉害。
从前,她只是一个不相干的外人,他管不了。现在,既然她娘嫁进了顾家。自然她也是顾家的孩子,他是她的长辈。长辈有言,哪有不听之理。
桃红的衣裙衬得她那张平凡普通的脸庞,竟有了几分娇艳之色。
“嗯,是这样。今天顾家的长辈们都在,你母亲入了咱们顾家的门,你的姓氏也应改为顾姓。你回去后也跟你姥娘说说,往后……哦,对了,五哥,这孩子在顾家排行几?”
顺子爹捋着胡须问道。
一个老者沉吟了一会儿,掐指算道:“应该是行七。”
“嗯,从今天起,你就叫顾七娘。”顺子爹一锤定音,给她改了名字。
“爹,这个不急。”这事儿,顺子还没有与张四娘提起过。
张四娘这个孩子是极有主见的,这事儿连商量也没与她商量一下,就给人家改了姓名。怕为不妥。
“呵呵,爹,没关系。”张四娘笑道,“爷说这话在理儿。我娘入了你顾家的门,自然要唤顾宋氏,我是娘的孩子,也该姓顾的。”
顺子爹面色好看了些,点头。
“可是……”张四娘又道,“追其根底,我并非我娘的亲生女儿,这事儿众人皆知。当年,是张家老夫人将我从瓜地捡回来了,是张家人抚养了我八年。可谓,养恩大于生恩。这份恩情,我张四娘没齿难忘。”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顺子爹的脸马上就沉了下去。
“爷,您老别急。我的意思很简单,不管是张四娘,还是顾七娘,我都是爹娘的女儿,是您的孙女儿。我自会尽孝道,维护这个家。为人子女,不就应该这样嘛?”张四娘浅浅一笑,“所以,您老又何必纠结一个姓氏上面。”
“放肆!”顺子爹狠狠地一拍桌子,柱着手杖站了起来,“你母亲进了顾家的门,你自然是姓顾的。你以为这顾家的祠堂是任谁想进就进的?要不是你爹求我,我才不管你是谁!哼,真是给脸不要脸,不识抬举!”
顺子爹开始口不择言。这门亲事,是顶顶儿让他心烦的。
“爹!你这是干什么?”顺子放下酒杯也站了起来,“今儿是我大喜的日子,你何必和一个孩子计较这些。”
“对,对。老六,你坐下。别吓着孩子!”一旁的亲族纷纷站起身来相劝。
他们都理解顺子爹,这门亲事对顺子来说是亏了。什么样的黄花大姑娘找不到,偏找个合离拖带个孩子的。若不是这宋家的日子过起来,成了村里的首富。他们也不会答应顺子娶宋氏,更不会有张四娘入祠堂的事情。
这本来是对宋家人的恩赐,没想到这个黄毛丫头压根儿没放在眼里。
顺子爹依言坐下,也知今天是他独苗儿的喜日子,可他心里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瓮声瓮气地说道:“我再问你一遍,你这名字改还是不改?”
“四娘。”顺子走到她面前,带着几分乞求,低声道,“你先应下,往后再说别的。”
张四娘轻轻地摇头,哪有今天应下明天反悔的事儿。这让人在背后怎么讲她张四娘的行事。这事儿,可大可小。既然顾家的人都在,何必再转个弯儿为自己引出更多的啰嗦事儿。
“爹,我主意已定。如果爷因此不认我这个孙女儿,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只盼着你们能善待我娘,别的,我都不放在心上。”张四娘执拗道。
顺子叹气声未落,那边顺子爹已是摔了饭碗,“好!既然话说得这么明白,咱们顾家也留不下你这尊大佛。你走吧!”
“爹!”顺子无力的喊道。
“好,那我就告退了。”张四娘冲众人一笑,风清云淡,盈盈然退了出去。
宋家的席面摆了三桌,鸡鸭鱼肉俱全,十分实惠。坐席面儿的人无一不夸赞宋家的大方,有好事儿的,又说了顾家的一些不是。
被宋王氏喝止,岔过别的话头。
刘成两口子没来,贺礼昨天就托人送到了。是一对赤金的镯子,和一些尺头。这礼送的让人挑不出什么,既不显得贵重也不寒酸。能选这两样的礼送过来,非刘成莫属了。
到了晚间,祖孙两人倒在炕上闲聊,说起顾家要给张四娘改姓更名的话头。
“……姥娘能明白你的心意。”宋王氏叹了口气,“可你顾家爷爷说得也不错,能开祠堂让你这样一个外姓人进族谱,实属不易。”
还有一句话,宋王氏没有说出口。张四娘并不是宋氏的孩子,这样一个连个根基都没有孩子,能进张家族谱,又被顾家所接受。这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了。
可这种话,宋王氏说不出口。自打这孩子跟着宋氏回到西山村,经过这大半年的接触,她才真正了解到张四娘的脾气性格。别的不说,却是个极要强的孩子。
所以,这话,她不能说!
宋王氏出于种种原因不说,可张四娘哪里会不明白宋王氏的言外之意呢。
怎奈她的主意已定,加之顾家爷爷放下的狠话,意下之绝。也容不得她回头。
她无声地一笑,没有说话。
她本就是一个飘忽不定的灵魂,她的根儿本就不在这里。进不进宗祠,记入谁的名下,她都无所谓。可张老爷子对她的拳拳心意,即便之后发生了那么多的不愉快。那孺慕之情也不是旁人所能替代的。
所以,这些对她来说,是有所谓的。
夜静,人寐。
太子河的流水声,哗啦啦地从很远的地方传遍方圆百里的山野之地。闭上眼睛,那泓涓涌的河水,也仿佛流入她的四肢百骸。
三天后,宋氏与顺子回门。
等待他们的是一辆青篷马车。
“呀,这是咱家的?”宋氏紧跑了几步,想去看看那马车。
脚下一绊,若不是顺子眼疾手快的搀扶,必是要出羞跌倒的。
“怎么这么不小心。”顺子慌张看了看宋氏,见她无事,方放下心来,眼中满是宠溺。
宋氏偎在他的怀里,嗔了他一眼,羞红了脸。
咳咳!
这大清早的,咋还没蜜完呢?!
张四娘大声咳了咳,惊得两人脸红心跳地迅速分开。
“爹,你来驾车吧。我在得月楼订了一桌席面,给你和娘庆贺庆贺。”张四娘扶着宋氏上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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