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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算是乘兴而来,倒真是败兴而归了。折腾了这会子,天都亮堂了。昨个她生辰还纷飞着大朵的雪片子,今这天气看着像是个晴天。崔璟萱笑着摸了摸她腕上带着的白玉镯子,祖母的心思啊,倒像是这天气,真真难测。
一行人在园子里铺的平整的卵石路上默默走着,树上的,檐上的雪还积着,路上的雪却已经化了,湿漉漉的,走过去只有水的声响,偶尔一声鸟叫声和鸟腾起扑掉的雪落声衬的府里更加寂静。
转过一座假山,忽地有低低的啜泣声隐隐传来,断断续续,不仔细听,几乎都要被忽视掉。
崔璟萱都有些疑神自己是不是幻听了,转身看向身后跟着她亦步亦趋的丫鬟们,问道:“侍竹,你有没有听到有哭声?”
“小姐,哪里有哭声。只有女鬼才会在晚上传来凄厉的哭嚎声。这大白天的,又不会冒出来一只长发遮面,青面獠牙的女鬼。呸呸呸,咱们府里才不会有鬼。”
说到女鬼,还扮了一个话本里面画的张牙舞爪的女鬼形象。话落,倒像是被自己的胡思乱想吓着,滴流流地转着眼珠子看向周围,还神经兮兮地抖了抖小身板。
“侍竹!!”崔璟萱越听越听不下去,无奈喝了一声。
这丫头,其他地方都好,就是太活泼,被郑嬷嬷调/教了半年,在众人面前看着也像是一个沉稳的大丫鬟样子。这会没了外人,又现了原型。侍墨说的对,真该把她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本子都没收了,她这可不是在扼杀孩童的想象力!
“小姐,在假山后面,刚刚的确有小孩子的哭声。”阿拙看了崔璟萱一眼,恭敬回道。
“哦,原来不是我听错了啊。”崔璟萱低低地自语着。阿拙是暗卫,听力自然可靠。小孩子?这大冬天的,天气这么冷,府里哪的孩子怎么会跑到这里来哭。
她又带着几丝命令的语气吩咐着侍竹和侍竹身后的几人:“侍竹,你就站在这里,你们也是,留在这。阿拙跟我去看看。”
说罢转身就向假山后面绕去,阿拙紧紧跟着。一眨眼的功夫两人就消失在拐角,只留下两串脚印。
身后的侍竹蹙着眉头,忧心地跺跺脚,到底被几个小丫头拦着劝下了在原地留着。嘴角不甘心地翘起。她可不蠢,小姐跟阿拙之间,仿似自昨夜之后就有了某种联系,或者说是默契,她都看的出来,小姐开始信任阿拙了,这在以前这可是从来没有的!不行,她一定要去找阿拙问清楚。
这园子里的假山层层叠叠,冬天府里的树木大都凋了,只几颗松柏苍青地伫在那里,树上还落着雪,树枝都被浸湿些许,底下却干燥地空出一片。
凑得近了,那细细的抽噎声更明显了些,阿拙在崔璟萱肯定的眼神下,拨开了树的枝梢,雪顿时扑漱扑漱地落下来,打破了原本的沉静。
“谁?”一声饱含着慌乱和惊恐的声音传出来。
崔璟萱和阿拙走了进去,里面竟是别有洞天,形态奇绝嶙峋皱瘦的盘江石假山群里还蜷伸出这样一个隐蔽的地方。柏树挡着,倒比外面温暖一些,但更昏暗着,只有微弱的光从石头的缝隙里透出来。地上还有杂乱的石子,初进去,一片漆黑,崔璟萱险些被绊了一跤,亏着被阿拙及时扶住。
等眼睛适应了里面的光线,崔璟萱才缓缓看清楚里面的人,一个约莫四五岁的男孩,面庞还是有些模糊,眼仁却在昏暗的环境里乌黑透亮,他正把自己的后背紧紧靠在石壁上,曲着双腿,用手环抱着,小兔子受惊一般地瑟瑟着,可怜无比。
“阿拙姐姐……”小男孩眼睛盯着这边,犹疑和试探般地问着,声音还有着一些瓮声瓮气的哭腔,倒比刚才的惶恐不安好了很多。
“小衍?是我。阿拙。”她又不是侍墨侍竹那般得主子看重的侍女,这府里,会这样叫她的孩子,只有这一个。
“七弟?”崔璟萱诧异地问出声来,四五岁的,叫衍,穿着看起来还颇为华贵,可不就是她同父异母的弟弟,安国公府七少爷,崔衍。他的生母,就是那曾经暗害崔璟炎的秦姨娘。
说来,她的记忆里对这个孩子的印象还真不多,秦姨娘已经禁闭祠堂近三年了,七妹妹倒凭着养在娘亲屋里偶尔还能见上几面,知道一点动静。七弟却极少有接触,这大半年不过只在年宴上远远见过一面,似乎被常年闭门不出的柳姨娘养着,也难怪了,这般沉静低调。
崔衍认得阿拙,看起来还颇为亲近,细想也猜得到,那是血七为了有人刺杀秦姨娘那桩事的调查而做的罢,唉……
听见她的问话,那孩子倒像是被吓了一跳,本来想要扑到阿拙身上的动作卡了卡,惊弓之鸟一般硬生生地退后几步,狠狠撞在石壁上。
犹有泪痕的面上更苍白几分,又显出惶惶的表情。嘴巴张了张,又紧紧抿起,噤若寒蝉。
她是洪水猛兽吗,就这般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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