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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泉的气压越来越低,无端让人压抑。
一个据说废弃很多年的山区,居然出现了成百上千人,这本身就很让人质疑。更加诡异的事,这群人像是失控一般,慢慢朝着律政、旺九聚集过来。
山峦浮动,人影扭曲。早在最近的山民出手时,律政已然抱着旺九飞了起来。而那些山民像是全然没有顾及他们的存在,面容狰狞,手指骨骼都在发生变化。他们的脸色变得青紫难看,指甲以肉眼可见得速度飞速生长,衣衫褴褛不似刚才,更有甚者皮肉都翻了出来,掉落在外面,里面明显可见森森白骨。
他们麻木,行动迟缓,慢慢凑到了一起,仰头看向天空。旺九两只爪子捂住眼,有些害怕,但还是忍不住往下看。他们嘴唇颤动着,蛆虫从嘴里、身体里翻涌而出,可是他们全然不顾。所有人都望着上空,像是在进行某种献祭。旺九只看了一眼,就发现他们看的是不是律政跟它,而是清泉的天。顺着他们的视线往上,才发现天空中出现了正在旋转的黑色漩涡,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爬出来一样。
律政自然也注意到了,就在他的注意力都被这个黑色漩涡吸引时,地上的人们又有了动作。他们侧过头,像是在倾听什么旨意,跟着摇摇晃晃站起身来,扑向了身边的人。啃食、撕扯、杀戮,原本静谧的土地如今彻底变成了修罗场。
旺九吓得抱紧了手里的章鱼小丸子,呆滞看着丧尸片里才会出现的厮杀场景。当看到山根咬住二丫耳朵去掰她脑袋时,旺九整颗心都提了起来,催促律政说:“要不要分开他们?在这样下去二丫会死的......”
“不需要了,”律政冷声打断旺九还没说完的话,俊美的脸上一片冷然,“他们早就死了。”
惨烈的厮杀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才结束,律政抱着旺九落到了地上,旺九再也不挣扎着要下来去看山根跟二丫。律政拗不过它,只得松了手,神情却不见放松。二丫半张脸都被山根啃了去,颓然睁着眼,伸手向上,像是在向往着什么。所有倒下的腐尸都是这个动作,看着更加骇人。旺九浑身肌肉不由绷紧,扭头去看唯一一个没有做出这个动作的山根。
山根趴在地上,只能看见他沾满腐肉以及神深色不明液体的背部。旺九小心绕过别人,想要走到山根面前看看究竟。距离山根越来越近,旺九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过去了。设身处地想一想,如果是它死的这么难看,一定不希望别人围观的。说时迟那时快,地上的山根突然支撑起身子跳起来扑向了旺九。他的表情狰狞,眼睛没了眼白,像是两个黑洞。他的动作太多突然,旺九浑身毛都竖了起来,却没时间反应,山根一下就扑到了旺九面前,张嘴要咬。他们相隔如此之近,以至旺九都能闻到他嘴里的腐烂气息。
巨大的绝望涌上心头,旺九下意识炸了毛,准备跟山根拼了——阿政啊,哥这次说不定就要英勇就义了,之前说好的东西可千万记得烧给我啊。只是山根并没机会扑倒旺九身上,早在他起身时,律政就已经瞬间移动到了山根身后,手下一用力,钳制住了他的动作,同旺九擦身而过时说了句乖,闭眼。旺九下意识就闭上了眼睛,跟着就听见一阵干脆的骨裂声,之后就再没动静。
原本还觉得灵力十足的清泉,如今四处渗透着怨气。这些怨气于旺九无益,于律政却是大补之物。可是律政并没有多做留恋,带着旺九往前飞,想要顺着原路返回。可知来时的路像是被什么吞噬一样,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了。天低的像是要压下来一般,律政忽然想到委托人在信里说的“清泉的天越来越低”,想来指的就是这个意思。
一人一狗围着清泉上空绕了许久,直到天黑也没能走出去。看着不住打哈欠的旺九,律政最终还是决定先去山根之前的房子里借助一晚,明天再想办法。旺九也知道这是没办法的办法,勉强打起精神,看着地面的景物越来越近。
周围的一切都像他们刚来时一般,天空又是星云满布,再没了那种压迫感。山根的房子里面亮着灯,昏黄的灯光照印下,一人的影子投在了窗户上。旺九惊恐睁大了眼睛:“我屮艸芔茻,见鬼了!”
里面的人听到了动静,提高了声音问道:“谁在外面?”跟着那人的影子就消失不见,不一会儿门就从里面打开了,男人诧异看着律政跟旺九,疑惑问道,“你们是外头的?来我们清泉干嘛?”
还是那个问题,还是那个打扮,还是他们最开始见到的山根。
旺九使劲闭了眼又睁开,山根还在,不是幻觉。它有低头看看地上,山根的影子在,仿佛提醒旺九,他还是个活生生的人。律政说了是想来清泉找人,又问山根清泉山里还有人吗?山根的回答跟从前并无出入,说走的人很多,但他住习惯了,也就不想走了。山根还是热情邀请律政跟旺九来作客,屋里的装饰同他们初到清泉时见到的一样——不知用了多少年的钨丝灯泡,斑驳的墙壁上贴了四大天后的墙纸,而那台老旧的熊猫电视剧,打开播的依然是新闻联播,两个男主播坐在电视机里,嘴巴一张一合,播报着国内外的事件。
山根说要出去借粮食给他们做饭时,律政这次没有客气。山根一出去,旺九就急不可耐问道律政:“阿政,是我出现幻觉了吗?为什么我觉得这一切我都经历过?难道我之前做了一个很长很恐怖很真实的梦?”
律政摇头,告诉旺九先前的一切确实在重演,可是为什么会重演,他还不知道。一如之前一样,山根带回了二丫,做了饭菜,但律政他们并没有吃。第二天一早,律政就带旺九去找出去的路,可是依旧是一无所获。
刚到了第三天,山根又招呼律政带上旺九去赶集会。刚走出门,律政就让旺九倚在门框那等着。现在的旺九已经很弱很弱了,它甚至连点头的力气都没有,就那么喘着粗气整个身子靠在门框之上静静看着。
律政缓步走上前,在山根的惊呼声中拧断了二丫的脖子。跟着一个闪身到了山根面前,抬手掐住了他的脖子,看着他的眼睛冷声道:“我不管你是什么东西,现在这一切都该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