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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发后的第三日,刘廷元的初审结果摆到沈一贯前。
“罪犯张差,行迹疯癫,轻信妖言,误入慈庆宫”。
方从哲和叶向高皆望向他,希望能听他的意见。
“原来是这样。”沈一贯冷笑一声,跟着道:“当斩!”
叶向高忙道:“不妥。妖言何来呢?草率了事,难以服众。”
方从哲点头赞同,“此等大案,不经刑部便定案,实有越级之嫌,还应送交刑部,继续审问,方可定论。”
沈一贯拿不出反对的理由,“先上奏皇上,等待圣谕,再行决定。”
万历皇帝看后,问两位司礼监掌印太监,“你们怎么看?”
田义禀道:“此案轰动朝野,若不严查,对太子实在不公,无法向天下人交代。”
“臣觉得应交刑部。”陈矩跟着道。
若就这样定案,朝野上下自是认为是朕有意袒护郑爱妃,清者自清,就来个彻查吧。“传旨,交刑部复查。”
万历的信心来源于昨晚。他还未开口说起此事,郑贵妃已抢先梨花带雨,哽咽地喊冤:“臣妾虽愚钝,也不至于蠢到这步吧。皇上,您可不能轻信外人传言。”
“爱妃,朕也不会蠢到那步。”万历轻拍她的香肩,安慰道。
王才人的病情又有反复,可朱常洛不耐烦地向魏朝摆摆手,“叫御医来医治,不要再来烦我。”
魏朝是受客氏的委托来向太子禀报的,这任务没完成,很没面子,还想请求。王安用眼神给他暗示,让他离开。他欲言又止,低着头回到客氏面前,道:“太子正忙大事,无心来此看望。”
客氏白了他一眼,“一件事也做不成。”
朱常洛继续发脾气,“疯子?疯子如何认得进宫的路?如果这么准确地找到我的宫殿?”初审的结论已传到他的耳边。
之前的忍气吞声是无所求,也是求不来,但今日不同,已威胁到生命。唯一的亲人母亲的尸骨无法安葬,让他清醒只有抗争才能成长,才能活得更好。
“已将案子移至刑部,皇上看来还是很重视的。”王安见这位一向懦弱的年轻人突然有了脾气,不知该喜该悲。
朱常洛哭笑不得,“重视?母亲的尸体都快腐烂,若重视怎会仍置之不理?”
王安没有与他一起悲伤,反而笑了下,道:“太子,也许契机就将来到。”
契机?朱常洛不解。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王安很坚定地道,“有时候坏事只要处理得当便会成为好事。太子,相信老臣。”
王安是朱常洛除了母亲外最信任最依赖的人,但他似懂非懂,“公公的意思是?”
王安道:“等,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等。”他未告诉昨夜他与汪文言彻夜长谈的内容。
内容很广泛,但核心只有一个:如何利用“梃击案”。等,是其中很重要的过程。
郑国泰有些急了,他不能再等,他要先下手为强,防患于未然。郑府不远处红庙一带有所房子,那是郑国泰三年前购下的,并派有多名护院看管,因为这里藏有郑国泰财产的很大一部分。
今天,他决定动用这些。二十万两,绝对是个大数字,但他很无奈,手上有着长长的名单:刘廷元、刘光复、张问达、胡士相、岳骏声、劳永嘉……有御史,也有刑部的,总之都是很可能参与此案审理的相关人员。
刘成、庞保来到,当然不是空手。宋秀莲那日从刘府门前跑掉,回到家拿了几身衣裳离开便未再回来,庞保又气又恨。这次他几乎把所有的积蓄贡献了出来,只为弥补上次的过失。
郑国泰像模像样地写了两张欠条,“算我借的,过了这关就还你们。”
还你个头,泼出去的水收不回的。想到这,刘成干脆把借条撕掉,“国舅爷,你这是瞧不起杂家。”
庞保见他如此,虽心疼,也只好照葫芦画瓢,撕去借条,“是啊,国舅爷,咱们是一个锅里的,分什么你我。”
“你俩忠心耿耿,我记下了。”郑国泰高兴还来不及呢。
“那个叫魏四的这两日缩在慈庆宫,没啥动静。”刘成汇报道。自事发后,他已派出人手监视魏四。
郑国泰最近忙着这些大事,早把魏四这小人物给忽略。“魏四,哪个?”
庞保抢在刘成前答道:“坏我们事的那个家伙。”
想起这人,郑国泰顿时火冒三丈,握拳往装满银两的箱子上砸了一下,“找个机会废了他!”
是夜,名单里人的家中都收到郑国泰的重礼。多重?司官劳永嘉的一句话可以说明。望着白花花的银子,他感慨地道:“这上万金银,连子孙都买去了!”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他们也同时收到郑国泰的嘱咐。“勿要让那疯子再胡言乱语。”
又是三日,复审结果出来,查明张差乃蓟州人氏,有疯癫病史。刑部郎中胡士相拟好折子,依大明律“宫殿前射箭放弹投砖石伤人律”,拟将张差以疯癫闯宫处以死刑。
提牢主事王之寀晚上来到张问达府上,气愤地道:“张差作难,九庙震惊,郑国泰私结刘廷元刘光复姚宗文及刑部各司官和各部权贵,珠玉金钱充其室。欲草草结案,实在可恶。”
代理刑部的张问达尴尬地以袖抹汗,“不瞒二位,也曾送到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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