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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家老爷的死因与苏晋风是一模一样的,林慕白细细的检查了一遍,不过并无所获。..早前在苏晋风的腹腔内找到了甜南瓜,而在何未济的肚子里,却什么都没发现。
不过在对何家人的询问录上,却写着何未济出事当夜离开了府邸,据车夫回忆,说是去了棠梨院。但究竟去找哪个姑娘,何家人便一无所知。
林慕白蹙眉,不解的望着伫立身旁的刘慎行,“就这样了?”
刘慎行睨一眼她手中的笔录,“本府让人询问过棠梨院的妈妈,很可惜,妈妈说当夜何老爷是一人前来,叫了一桌子的姑娘,最后也不知发了什么性子,把所有人都赶出去了。独自一人在房中喝闷酒,直到离开为止。那些姑娘也都被传讯过,所有人的供词一致,看不出漏洞。”
事实确实如此,笔录上写的清清楚楚。
犹记得当夜,林慕白自己也在棠梨院,似乎着实没发现什么不妥之处。与刘慎行一道,缓步走在府衙的院中,林慕白笑道,“刘大人对棠梨院,熟吗?”
刘慎行面色无恙,随口便道,“偶尔也去。”他不推诿,但也没说实话。
“可认识红绡姑娘?”林慕白又问。
闻言,刘慎行似笑非笑的瞧了林慕白一眼,“这似乎与案情无关吧!”
“没什么,只是想套个近乎,而后去找红绡姑娘问一问。这棠梨院里的姑娘,红绡姑娘想来最熟悉不过。若是有她指点迷津,也许能得到少许意想不到的答案。”说着抬步往外走,“若刘大人不介意,咱们去一趟棠梨院如何?”
“你想知道什么?”刘慎行敛了容色,眸光微沉。
林慕白笑了笑,“我只是想问问,棠梨院是不是有甜南瓜。”
音落,刘慎行眸色幽冷,“仅此而已?”
“不然,刘大人以为呢?”林慕白没有顿留。
暗香蹙眉,压低了声音,“师父,不是说有钱都能买到吗,你何以非得去棠梨院。这苏家,也未必没有甜南瓜。”
“苏家人的供词上说,苏家这几日没有南瓜佐食,且苏晋风也不太喜欢吃南瓜。那就是说这东西是从外来进入,在某个特别的情况下,才入了苏晋风的肚子。”林慕白望着落在远处的刘慎行,他似乎不太愿意白日里去棠梨院。
又或者。是不太愿意见到某个人。
不愿见红绡?
暗香点了头,“可是当夜,师父不是也在棠梨院?发现有什么异常吗?”
林慕白一笑,“若有发现,还能等到今日吗?”话虽这样说,可这心里总觉得莫名不安,那一夜确实有些不同,比如莫名等了一夜,比如醉酒泣泪的红绡,又比如娇眉微蹙,细想之下,方觉有些不太对劲。
深吸一口气,万般愁绪难纾解。
蓦地,林慕白顿住脚步,稍稍侧脸往后瞧,身后有人快速闪开,与街边商贩交谈。心,陡然一沉,林慕白冷了脸,眸色清冽无温。
“师父怎么了?怎么不走了?”暗香不解。
“没事。”林慕白继续往前走,刘慎行在后头跟着,似乎顾自想着心事,并未觉察周遭异样。既然如此,林慕白也没有做声,到了棠梨院便快速进了门。
白日里的棠梨院显得冷清,花街柳巷做的是夜间生意。
这个时辰,姑娘们都在睡觉养神。
唯有一个龟公在看门,见着林慕白正欲吼出声来,又见刘慎行在后瞪了一眼,随即敛了性子,奴性毕露。点头哈腰的朝着刘慎行迎去,“参见刘大人。刘大人怎么这会过来,红绡姑娘”
刘慎行轻咳一声,瞧了龟公一眼。
这风月场上的人,察言观色的本事向来了不得,刘慎行一咳嗽,龟公随即偷瞄了林慕白一眼,换了口吻道,“刘大人想必是有公务在身,不知小的能为刘大人做什么?”
“林姑娘想问什么就问吧!”刘慎行望着对棠梨院格外感兴趣的林慕白。
林慕白好似刚回过神一般,“哦,对了,棠梨院果然是丹阳城数一数二的,这般雅致着实出乎我意料,这不连初衷都忘却脑后了,真当该死。”想了想才道,“棠梨院的厨房在何处?”
龟公瞧了刘慎行一眼,刘慎行点了头,龟公急忙上前,“在后院。”
“可否带路?”林慕白笑意清浅。
“这边请。”龟公施礼,领着林慕白朝着后院走去。
后院的厨娘已经开始忙碌,即便姑娘们睡着,可这午饭是一点都不敢马虎。别看姑娘们做的是皮肉生意,可也是这些皮肉生意,养活了这群厨娘。心里眼底虽然瞧不起,可干活的时候还是得仔细非常。
见龟公领着生面孔前来,为首的厨娘系着围腰便走了出来,“这儿不招人了,厨娘厨子也都够了。最近没听说”骤然看见刘慎行,厨娘随即不敢高声语,领着众人快速行礼,“参见知府大人。”
刘慎行深吸一口气,“无妨,本府只是随意走走,不必行礼。”
闻言,厨娘们急忙起身。
为首的厨娘道,“都各忙各的去,不必跟前候着。”而后朝着刘慎行谄笑道,“知府大人,这是想吃什么吗?咱们棠梨院的厨子,有来自天南地北的,什么菜式都会一些。”
“有甜南瓜吗?”林慕白突然问。
因为是跟着刘慎行来的,厨娘自然不敢怠慢林慕白,随即点头,连连应声,“有有有,敢问姑娘想怎么做这甜南瓜?”
“棠梨院谁人爱吃这甜南瓜?”林慕白笑问,这边摆弄菜叶子,那边拿着萝卜左右打量,好似浑然没放心上,不过随口一问。
厨娘也未在意,“不少姑娘都喜欢吃。”
“带皮吃的呢?”林慕白问。
“哦,姑娘们嘴挑,带皮吃的也就几人。”厨娘道,却见刘慎行陡然蹙眉,冷了眸中颜色,瞬时心中一窒,“这位姑娘问得好奇怪,不知可有什么用意?”
“没什么用意,烦劳厨娘把喜欢连皮带肉吃甜南瓜的姑娘姓名,都一一报上来。”林慕白眸色微冷,“记得,一个不漏,少一个我就找你!”
厨娘一惊,“这位姑娘,咱就是个厨房里干活的,旁的可什么都不知道。”
“我有说你什么都知道吗?”林慕白蹙眉,“你若什么都知道,那我就该拿三柱清香来磕头跪拜了。什么都知道的,是神,不是人!”
厨娘哑然,惶然望着刘慎行。
刘慎行点了点头,“照做!”
林慕白笑道,“多谢知府大人,那我便等着了!”说着,开始翻找,似乎在找什么。 “你找什么?”刘慎行问。
暗香眸中放光,“我知道师父在找什么,找酒!”
林慕白颔首,“聪明!”
“酒都在酒窖里。”厨娘道。
“能带我去一趟酒窖吗?”林慕白问。
厨娘犹豫了半晌,这才点了头。带着林慕白去了酒窖,又应林慕白要求,取了少许酒递给她。林慕白转头便交给了暗香,笑着道谢。
等着厨娘列出了名单,林慕白扫一眼上头的名字,面上无波无澜,教人看不穿她到底在想些什么,纵是刘慎行也猜不透这女子心头,到底做了什么盘算。
一会这样,一会那样,看上去毫无章法,实际上只怕用意匪浅。
“这名单就交给刘大人。”林慕白双手奉上,“还请刘大人找个时间,请这些姑娘去一趟府衙过讯。”
“还没有嫌疑对象,你就这般兴师动众,不怕扰民吗?”刘慎行敛眸问。
“扰民总比再死人好得多,否则教百姓都放松了警惕,下一个会死的是谁,可就不一定了!”林慕白一身淡然,斜睨刘慎行一眼,“刘大人爱民如子,想必也不愿意再有人死吧?”
“那是自然。”刘慎行深吸一口气,望着手中的名单。
林慕白笑道,“审讯问供不是我的专长,还请刘大人多费点心,我就等刘大人的好消息了。”语罢,转身走出棠梨院,出去的时候又回眸看了一眼,伫立二楼回廊间的如意,笑得意味深长。
走出棠梨院的时候,林慕白下意识的顿住脚步,看一眼暗香手中的酒壶,“暗香,你先回去等我,我去一趟府衙。”
“师父?”暗香不解,“我陪你。”
“不用了,你赶紧回去,让殿下别再等我了,明白吗?”她握住暗香的手腕,微微用了力道。
暗香一怔,林慕白却已大步离开。
不用等了?师父不是知道殿下在等她吗?从出来那一刻,师父就该羽睫陡然扬起,暗香骇然盯着林慕白与刘慎行渐行渐远的背影,突然撒腿就跑。
坏了坏了,要出事!
刘慎行扭头看一眼气定神闲的林慕白,“林姑娘聪慧过人,想来也该知道”
“有刘大人在,我怕什么?”林慕白一笑,“更何况,听说刘大人出身行伍,想必也是有点本事的。既然如此,我自然更不用怕。”
刘慎行难得一笑。笑得有些冷蔑,“就不怕本府独自跑了,留下林姑娘一人?”
“无妨,暗香已经走了,如果出了事,刘大人脱不了干系,自然会有人为我向刘大人讨个公道。”林慕白云淡风轻的笑着。
闻言,刘慎行嗤然,“原来林姑娘早有准备。”
“没办法,出门在外若无丝毫准备,我怕无人为我收尸。”林慕白依旧笑谈风声。
蓦地,刘慎行陡然顿住脚步,忽然一掌击中林慕白肩头,直接将她推开数丈远。林慕白一个踉跄,瞬时摔在了地上,一枚冷箭从二人的缝隙中射出,“咚”的一声扎入前方木柱上。
青天白日的长街,有人竟敢当街行凶。可见其行恶劣。
刘慎行骤然回眸,眸光狠戾无温,朝着林慕白低喝,“躲起来。”
林慕白看见他摸上腰间,一柄软剑随即出鞘。顷刻间街头乱作一团,本在一旁摆摊的商贩瞬时推翻了小摊,蜂拥般扑向林慕白,“抓住她!”
“找死!”刘慎行软剑在手,直逼暴徒而去。当着他的面,若林慕白有所闪失,别说跟丹阳城内的百姓无法交代,就是苏离那里也未必有好结果。
很显然,这些人是冲着林慕白来的。
刘慎行武功不弱,一柄软剑舞得炉火纯青,林慕白万没想到他的剑术竟是极好。可惜来人太多,等巡防的官兵过来,估计她都教人撕成碎片了。手里有什么,就丢什么,拿到什么就砸什么。暗香早前说,师父啊师父,身为女子光顾着矜持是没用的,遇见不讲理的就得靠拳头。
早前,林慕白不信,如今她是深信不疑。
可她哪里是这些人的对手,眼见着高悬的冷剑就要劈头盖脸的落下。
突然间,那人身子一仰,重重的倒伏在地。眨眼间的事情,快得让人窒息,让人措手不及。几乎是一瞬间,冷箭从四面八方而来,射的是那些亡命之徒,皆一箭穿喉。
林慕白瞬时环顾四周,乍见黑影闪过。不远处,有一头戴背影的男子渐行渐远,斗笠压得很低,可身子挺得笔直,即便是背影,也足见刚毅之风。转个弯,快速消失。
有人要对付她,又有人要救她。
对付她的人是谁?救她的又是谁?
刘慎行上前,“你没事吧?”
林慕白摇头,俯身蹲下,查验尸体。箭无虚发,每个人都是一剑贯喉。林慕白用力拔出一支箭,握于掌心细看,刘慎行亦取下一支箭置于掌心,习惯性的掂量了一下。
眉睫骇然皱起,“这箭”
“有何不妥?”林慕白问。
刘慎行摇头不语。
“师父!”暗香一声喊,面色煞白的站在远处,身子止不住轻颤,“这是、这是怎么了?”
明恒快速上前,“林大夫,你没事吧?”
林慕白摇头,“我没事,只不过这些人”深吸一口气,林慕白开始搜死尸的身。出于这半年来任职仵作的习惯,林慕白下意识的查看这些人的尸身。蓦地,她有些着急,一个个掰开死尸的嘴,“舌骨呢?都没有舌头?”
没有舌头?
无舌人?
心下一窒,林慕白徐徐起身,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脊背处窜起,快速涌遍全身每一个角落。没有舌头?没有舌头!是巧合?还是她命大?侥幸逃过了两回?
“师父?”暗香惊觉林慕白面色不对,有些惶然,“师父你怎么了?你脸色怎么那么难看?师父你是不是伤着哪儿,这次可别藏着掖着不说话。师父?”
林慕白敛神回眸,“没事,回去再说!”继而望着刘慎行,“想来这事,刘大人会查清楚的,对吧?”狂徒当街行凶,不管杀的是林慕白还是刘慎行。都是罪不容赦之大罪,会引起百姓恐慌,城中不得安生。
刘慎行深吸一口气,“没事就好。”语罢,握紧了手中的冷箭,“林姑娘的运气不做,拉本府做垫背,垫得很踏实。”
“那是自然。”林慕白躬身,“告辞!”
明恒面色微恙,瞧了刘慎行一眼,护送林慕白回小院。府衙,林慕白是不可能回去的,否则事事都教苏离顺心顺意,那林慕白岂非亏得慌?
你要我的命,我也不会教你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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