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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京告状?白炽灯的幽光打在医院白灰的墙壁上,再折到许愿的脸上已是血色褪尽的苍白。
将苏启送走,她站在监护室里,看着妈妈被一堆冷冰冰的监测器材包围着,还没有醒过来的迹象,她的喉咙就难受得像梗了块石头。
凭什么有人为非作歹还活得有滋有味,有人善良一生却死于非命,她许愿绝对不会就此低头,去就去。
就这样在门外守了一晚,即使累极也不敢睡过去,怕半夜会出什么状况,好在*无事。
幸好这段日子有他帮忙,妈妈的病情也终于开始稳定,出了院在家休养,苏启每天都会等着许愿下班,陪着她走完一段寂寞而漫长的夜路。
每天回去的路上他都给她讲很多人生哲理或者是笑话,她都认真地听着,这段时间她没去找乔正枫的麻烦,更没时间自怨自艾,乔正枫在她学校门口等过她几次,但她根本不想见他,一直躲到他离开才会离校。
经过几天的深入了解,她发现苏启这人确实还不错,一天到晚为她家的事忙里忙外不说,而且,因为他父亲的关系,他认识不少在帝都的大官们,许愿都一一记了下来,为她即将要开始的告状铺路。
万幸的是,当她将已经写好的材料,准备开始去帝都的念头告诉苏启时,他再次积极鼓励她为冤死的父亲讨回公道,将乔正枫绳之以法,学校这边和她的家人他会代为照顾,另外还给她找来了一些知道些内情的人,把乔正枫的公司所做的一切违法违规事件罗列了一遍,许愿这才知道原来那个道貌岸然的男人居然坏到了这种程度,生平最恨就是这类为行贿不择手段的人,这让她原本还举棋不定的思想瞬间下了决心。
临走前一天,许愿对母亲说:“妈,我带的这个班考了年级第一,学校奖励我去帝都旅游呢,我可以顺便去看下超超了,我跟学校请了几天假,时间上可能会长一点,我不在的时候苏启下班就会过来,他都知道的。”
她倒背如流地搬出早已想好的说辞,好让妈妈安下心来。
许超也一下长大了,一边上学一边在北京找了一份送快递的工作,每天冒着寒风奔跑在北京的大街小巷里,工作之辛苦可想而知。
“哎,这也算是唯一一个好消息了,这些日子真苦了你个女娃子,照顾我还要管那么多的皮学生,去吧,好好玩玩,别惦记妈,还有,给你弟带几件薄点的衣服过去,快换季了,别撑着年青身体好就无所谓,你也是,穿点好的,不够就拿钱去买,那可是你爸用命换来的钱。”
“嗯,我会的。”许愿用力地点了点头,强打起精神微微一笑,紧紧抱住妈妈:“妈,你放心吧,一切都会好的。”
到了帝都,才知道渝城有多小,都不够人家一个区的,给许超送了衣服,姐弟俩吃了餐饭就各自忙去了,原以为有了苏启提供的官员资料事情就会很顺利,谁知一个个电话打过去,一听要告的人是谁后都是千篇一律的回答:“帮不了。”
事情似乎进入了死胡同,她还不死心,为了省钱,她只能住地下室,餐餐吃泡面,几经辗转,仍求助无门,好在她也知道负责接待这些访 民的官员在哪些地方,很快就认识了一批全国各地来的群众,也知道了中纪委的信 访部门每周二周四都会接待访 民,但因为等的人太多,需要拿号排队,暂时还轮不到她,但她每天都会半夜爬起来加入排队的队伍,她和那些农民,小贩,村妇一起有了一个共同的悲催名字——上 访 户。
这天起*的时候发现喉咙干哑得难受,全身乏力,一定是感冒了,地下室太湿暗,再加上这段日子水土不服,体质直线下降,她捂着脸深呼吸,拼命地压抑住情绪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许愿,别再懦弱地掉眼泪了,生活越是艰难你越要坚强,这样才能对得起死去的爸爸,仇人没倒,你怎么能先倒下去呢?狠了狠心,终于搬出了地下室,到如家开了一间房。
可没想到她还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好不容易轮到她进信 访办,许愿忙拿着告状信递过去,负责信 访的是一个老者,还算和蔼,他大致将信浏览了一遍,然后说:“你父亲的死和你要告的人没有直接关系,你材料上也说清楚了,带头闹事的是小混混,当地公安局也已经收押了几个闹事者,这几个闹事者并不是开发商雇来的,你这要告开发商很牵强嘛,你如果一定要告这可以直接上法院起诉啊,没必要送我这来嘛,你都没去起诉,怎么能说是ZF和公安局不作为呢?”
许愿镇定开口:“闹事的人自有法律制裁他们,但我一定要告那个地产开发公司老总,因为是他欺骗了圣女巷的全体居民,他明明说圣女巷拆迁后会修原做旅游景点,居民们才会放弃要回迁的条件支持工作,可到临迁前才贴出真实文件,原来这块地还是搞商品房的,如果不是他出尔反尔,我父亲也不会爬上房顶阻止强拆,那也就不会摔死,他虽然不是直接害死我父亲的人,但这能说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吗?”
“你这么说太片面,你的材料里面也提到了,ZF部门与开发商之后也开了新闻发布会,也在发布会上向公众解释过了,这是一个误会,他们一直是按照修复为旅游景点来操作的,而头天晚上张贴在圣女巷里的布告,是其它一些开发商不满市ZF的决定而诬赖发泄,目前警方已经在着手调查。”
“既然是这样,那么这个开发商也是受害者,而且在善后这件事情上,做得很及时嘛,承担全部伤者及死者费用,另有不同程度的额外补偿,领导亲自道歉,该做的都做了,你还想要怎么样?”
许愿毫不犹豫的说:“我想要他坐牢。”
微微喘口气,等情绪平静下来以后才说:“就算不这样,我也只是希望调查组能尽快的查清事实真相并且公之于众。”
老者笑了笑,“这件事上我没看出来他有什么问题,至于坐牢,更不可能。”
许愿急了,“那他行贿,借用他父亲的人脉强行征地这些算不算?”
老者将材料放进文件袋里,说,“那这是你亲眼所见的事实吗?”
闻言,许愿瞪大眼睛,一直压抑的声音像脱了闸一样铮铮分辩:“有人举 报当然就是事实啊,那不然为什么就举报他不去举报别人呢?”
老者笑笑,“姑娘,你还太单纯,先这样吧,材料我这里收一份,目前仅是你的一面之词,我们还需要深入的调查,你觉得他行贿,那还要去反贪部门举报,如果情况属实,那要查的人可就牵扯多了,不过我也要提醒你一句,诬告这个责任你是否承担得起?”
“我……我也是听说的。”许愿毕竟没见过多少世面,被这么吓一吓就焉了,直到走出信 访办还糊里糊涂的,排了那长时间的队,就这个结果?她不傻,一般说再深入调查这类话的大多是石沉大海的,夕阳下,许愿扶着故宫外面那条斑驳的红墙,在怔忡了许久以后她终于无声地笑了起来,世间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者,唯权力矣。
她不甘心,绝对,抑住心口无力的酸涩感,只能不断自我催眠,她会想到别的办法的,一定会的,反贪部门是吧,别以为吓吓她就真不会去了,虽然她不知道苏启给她的材料是否属实,但商人有几个没行贿过,X交易都是常事,乔正枫,走着瞧,看你还能舒心几天。
孰不知许愿一离开信 访办公室,老者就拨通了一个电话,“喂,老乔,是我,有个事跟你汇报一下……对对,我知道,小枫的人品我绝对是相信的,原来是这样,行……我会处理好。”
圣女巷经这一闹,后续反倒拆得很顺利,尽管出了人命,但圣女巷还是要照拆不误的,毕竟投入太大了,他身为广厦地产的老大,这是他肩上的责任。
动工前他去了趟圣女巷,许家已经搬走了,屋门都没锁,只人去屋空,乔正枫站在曾经洗过一次澡的简易木板棚外,他问自己,如果重新来一次,他是否后悔爱上许愿,他原以为还要思考下才会有答案,没想到答案是紧跟着问题出来的,那就是:永不后悔。
只是现在,他还不能太缠着她,不如让她先冷静一段时间他们再见面。
许愿每天都在反贪部门那徘徊,她谁都不认识,只是看见一辆车出来就上前敲玻璃,然后递材料,有些人还会看一眼,但更多的则是一加油门就开远了去。
但没想到事情真的就有了转机,就在她近乎绝望的时候,竟在反贪处大门外意外地和一个不肯透露真实姓名和职位的干部联系上了,据他说他认识反贪部门的人,可以帮她递送材料进去,不过得额外要给他五千元的报酬,另外还得要两万的打点费。
许愿曾亲眼看到他从里面走出来,站岗的武警战士还冲他敬礼来着,她现在已经走投无路了,所以哪怕心里还有些犹豫,也决定再赌一把,在许愿心里,花钱求人办事是一件不太光明磊落的事,但再清高,也得向现实低头不是?
点点头,在对方收到两万五千元的转帐短信的同时,许愿把手中的资料双手递给他。
他看到这个姑娘这些天都在这里,但大门都进不去,看得出来已经急得六神无主了,除了求助于他,她根本想不到别的办法。
然而又过去两天,还是一丁点的消息都没有,许愿每天怔怔地盯着手机看,除了等待她什么都做不了。
好在这天下午,这个姓王的男人给她打来了电话,许愿精神一振,她就说不会遍地是骗子的,连忙接起电话:“喂,您好。”姓王的在电话里说是约到了反贪部门的一个大人物,要许愿一块去亲自面谈。
她很快答应了,事情似乎出其的顺利起来,她现在脑子乱哄哄的一团乱麻,只觉得心口溢满了无以名状的钝痛,连呼吸都很困难,整个人累得根本没办法思考任何事情。
在约定地点见到了王哥,哪知他竟要她上车。
许愿愣了一愣,看着他的眼睛问:“王哥,要去哪里?”
“许老师,我已经托朋友打听了你的事,看样子似乎事情有些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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