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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三个人焦急地等待了许久,手术室的灯突然暗了下去。
率先出来的中年男医生摇着头道:“太遗憾了。你们的朋友右脸上缝了十七针。”
“十七针?”唐心诧异地反问了一句,语带试探道,“会留疤吗?伤好以后能做修复吗?”
“得根据到时候的情况再看。”男医生耸耸肩,摊开双手做了一个无可奈何的动作,三个人面面相觑。
脸上缝了十七针,不管怎么样以后也会带着一道疤,徐伊人咬着唇,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上官烨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看了一眼来电,他接通递到了徐伊人手上。
来医院的途中上官烨跟邵正泽通了个电话,邵正泽已经知道了几人遇到意外的事情,有些忧心道:“怎么样?你怎么样?”
“我没事。”徐伊人轻声说了一句,略微犹豫了一下,慢慢开口道,“是孟歌。他被刀子划了脸,缝了十七针,估计,估计……”
她语调迟缓地说不下去,电话那头的邵正泽自然明了,心里有些复杂,慢慢道:“先等他养好伤吧,有什么事养好了伤再说。这么晚了你们早些休息。明天安排好工作我过来看你。”
“阿泽。”徐伊人轻轻唤了一声,邵正泽嗯了一声,听着她不说话,语调关切道:“乖,别多想了。现在医学这么发达,疤痕不是什么大事。”
他一贯轻缓低柔的声音落在耳边,徐伊人静静地听着,慢慢放松了下来,习惯性点了点头。
她在过道里打完了电话,缝了针的孟歌已经从手术室转到了高护病房,上官烨和唐心正在边上道谢问候。
“不用放在心上,我没事。”孟歌语调低沉地说了一句,目光对着门口,有些漫不经心。
“孟总出手相救,这份大恩我和伊人都会记得的,总归是谢谢您。您手术的费用还有以后的皮肤养护修复,我们都会承担。您别误会,也没什么别的意思,知道您不缺这些钱,可是不做点什么,我们心里也过意不去。”看着他的脸色,唐心感激地说着。
她边上的上官烨也开口道:“是的。她们这一次有惊无险都多亏您。谢谢您。要不然我这个一起跟来的,可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孟歌微微扯动唇角,淡淡地笑了一下,摆摆手示意“无碍”,没有再说话。
“天色晚了,您先休息。”两个人又笑着说了一句一起出了门,恰好和徐伊人打了个照面。
病房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相识已有十年,如此刻这般毫不惧怕地站在他身前,徐伊人是第一次。
孟歌是她挥之不去的噩梦,从第一次见面,紧张、惧怕、厌恶这些情绪,就像一道阴影一般久久地留在她的心里。
这阴影后来被邵正泽的温柔耐心所驱散,慢慢地淡去,了无痕迹。
她从未想过,两人会在这样的晚上出现这样的交集。
“谢谢你。”徐伊人的目光落在他脸上,过了良久,静静地说了一句。
孟歌勾唇笑了一下,上下打量她一眼,拧眉问询道:“你的胳膊和脚怎么了?”
“擦破点皮,我没事。”徐伊人神色微愣,回了一句。
孟歌点点头,似乎再没什么能说的话,空气里静了几秒。
徐伊人轻轻抿了抿唇,继续道:“你好好休息,我先不打扰了。明天有时间的话,我们再一起过来看你。”
“真的吗?”孟歌勾起的唇角带着些自嘲。
“嗯?”
“我是说,‘明天再过来看我’,这话是真的吗?”孟歌的目光定定地落在她脸上,眼见她神色微微僵了一下,自言自语道,“随便问问。你过来有工作,忙的话就不用了。我最多也就在这里住一宿,脸上的伤没什么大事。”
从受伤开始,他的语调一直云淡风轻。
因为是他,徐伊人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更加没有办法再过于亲近,抿着唇点了点头,转过身去,朝着门外走。
看着她走路的背影,孟歌略微想了想,微微启唇,慢慢道:“刘依依吗?”
徐伊人步伐顿了一下,没有说话,也没有转身。身后的他继续一字一顿地问道:“你,是刘依依吗?”
分明是问句,可他说话的语调十分笃定,徐伊人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
如果是以前,她大抵会说一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可事到如今,她已经有了深爱的人,又如何不明白他这样一直执着所为何故。
这世间有无数人,却没有两个人完全相同,这无数的人,他们表达感情的方式千奇百怪,或许有一种爱,也正如他这般,强势的、霸道的、直接的、粗鲁的、不顾他人感受的……
也或许,他的感情不全是爱,只不过是因为难以得到而产生的关注和占有欲,因为被拒绝的恼羞成怒,甚至因为被拒绝所产生的征服欲。
他就好像一个古怪的自以为是的孩子,看上了一件玩具,无论玩具是否愿意,都得按着他的意愿将玩具据为己有,如果玩具不顺从,就放在地上用脚踩来发泄心里的怒气。
一个暴躁的孩子,需要一个百分百温顺的、按着他心意的玩具。
可温顺的,他却不一定喜欢,得到了,他也不一定在意,就算喜欢了,他其实也不知道如何表达。
孟歌,正是这样一个矛盾的人。
看着她脊背笔直地站在原地,不回头,却也不说话,孟歌心里的疑问已经有了答案。
或许,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已经确定,她就是刘依依。
不是她还有谁?
这世上,哪里还有第二个人那般戒备他、惧怕他、厌恶他、远离他?
“你紧张的时候,会下意识咬唇,脊背紧绷,夸张的时候连小腿也是绷直的。你还记不记得,你伤好以后,有一次参加商业活动,上台的时候因为被别人踩了裙角,差点摔倒,以至于你站到台上,紧张得连手往哪里放都不知道,小腿哆嗦地站了半个小时。”孟歌声音缓慢,看着她的背影,继续着,“其实也奇怪,你明明那么紧张了,看上去站都站不稳,可即便小腿哆嗦,半个小时也没有倒下。说实话,我从来没见过一个人参加节目能像你那么状况百出,每次出了事又都一脸倔强地忍着。看得多了,我觉得心疼。后来我其实是想护着你的,可是你偏偏不领情,每次看见我就好像老鼠见了猫似的,好像我是什么洪水猛兽。
“知道吗?第一次在包厢里见面,你喝的酒里并没有迷药。迷药撒在你面前的那盘菜里。你抗拒喝酒,却将眼前那盘菜给吃了大半。我都没想到,你的经纪人那么了解你。
“其实我不喜欢强迫女人,你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刚认出你的时候,我原本想着,无论如何也要得到你。可是后来,因为思琪的事情,知道了那个宋望,我这样的心思却突然淡了一些。
“时至今日,看到这样的你,我却觉得,邵正泽,他的确是这个世界上最适合你的男人。他治好了你心上的所有伤口,这很好。
“依依,祝福你。”
孟歌最后一句话落到耳边,徐伊人慢慢地转过身去看他。
他狭长幽深的眸子里带着难得一见的柔情,看着她,试探道:“过去了,好不好?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那些恩怨,一笔勾销。纵然做不了朋友,也不用怕我。”
他的目光有些复杂,徐伊人静静地看了他一眼,语调缓缓道:“好。过去了。”
四月底,《城市护卫队》在Y国宝莱坞举行了开机发布会,徐伊人和上官烨分别饰演了阿灵和许力的角色,消息传回国内,引得粉丝圈一片欢呼。
处在各国媒体关注的焦点之中,徐伊人举手投足间优雅迷人的风华韵致获得了不少国际媒体的赞誉,“安琪儿”的美名不胫而走。
这一日,拍摄工作进行完已经到了傍晚。
剧组第一次聚会,在两个副导演的建议下,一众人嬉笑着到了影视城外面的米高酒吧。
沿着长长的过道进去,老远就听得见紧张刺激的舞曲,看见穿着性感的男女勾肩搭背,徐伊人稍微有些不适应。
“嗨。我说宝贝,别这样蹙着眉嘛。哦,你不要告诉我你没有到过酒吧?!天哪,你的人生真是少了相当多的乐趣!”玛丽莲·黛米一只手揽着徐伊人的脖子,惊叹的话让边上一众人忍不住发笑,喧嚣的酒吧大厅呈现在了众人眼前。
徐伊人神色呆愣地站着,玛丽莲·黛米搂着她的脖颈直接进了舞池。
“哎哎哎!”徐伊人身后的唐心心急火燎地说了一句,也被边上两个剧组人员直接推了进去。
周围是震耳欲聋的响声,即便是面对面说话,也得扯着嗓子喊。徐伊人有些无奈道:“黛米,为什么我们不找个包间?这里好吵?!”
“什么?”玛丽莲·黛米凑到她跟前大喊了一句,夸张地笑了一声,“天哪!你为什么要将自己隔绝起来,这么多人在一起才会觉得快乐啊?!眼下你不觉得快乐吗?别去想那些,来,跟着我!就这样,跳起来才对!”
说话间她大胆地抖起臀来,黛米是国际出名的电臀天后,跟前的美女帅哥自然都被她挤到了边上去。
眼看着她性感的臀真的像安了电池一样摇摆着停不下来,徐伊人和唐心顿时惊呆了。
就连上官烨,也哭笑不得地躲远了些。
玛丽莲·黛米挑眉看他,直接拍着手扭到了他跟前去,一把扯着他的领带拉到了近前,旁若无人地大声调戏道:“喂!还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哦!真的不想和我做一次吗?我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
这些日子黛米开始跟着亚瑟学汉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正是她最新学到的一个词。
上官烨被她拽着领带绕了一圈,又被她性感的屁股蹭来撞去,着实有些吃不消,趁着边上众人拥挤的间隙连忙脱离了出去。
玛丽莲·黛米无疑是酒吧女王,她跳了几分钟,边上的男男女女自觉地给她让出了一个小圈子,最中心的灯光打在她身上,她就像世间少有的性感尤物,吸引着所有人的视线。
徐伊人好笑地看着她,目光不经意间落到了边上的一众男女身上,这才发现,周围好些人都是国际知名的偶像明星。
“哦!”玛丽莲·黛米最忍受不了她一副呆呆的乖样,她完全想不通,世界上怎么能有这么含蓄的女人,每次听见她说话都会害羞。
玛丽莲·黛米惊叹一声,伸手拉了徐伊人到了她边上,牵着她的手领着她转了一个圈。
徐伊人本来就有不俗的舞蹈功底,墨绿色的长裙在空中划过优美的一道弧,好像水波一样在她周围泛开涟漪,五光十色的流转灯光下,被迫跟着旋转的她美得惊人。
看着这样的两个人,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往后又退了一步。
玛丽莲·黛米穿着紧身短裙,波浪卷的金发性感妩媚,又带着天然的高贵自信,她就像一簇艳丽的火苗,能倏然间点燃所有人的激情。
跟着她起舞的徐伊人穿着料子极为顺滑的长裙,黑色的马尾有些散乱,在她跟着旋转的时候,皮筋从发辫上直接飞了出去,瀑布般顺滑柔软的长发散开飞旋着,映衬着她精致柔美的脸,美得让人窒息。
此刻,徐伊人被玛丽莲·黛米紧紧地牵着手,为了躲避她的臀,她必须配合她的动作跳舞,跳舞时她的神色认真而专注,浑然忘我,精巧白皙的小脸似乎都笼了一层圣洁的光辉。
玛丽莲·黛米像艳丽跳跃的火,她就像柔和婉转的风;玛丽莲·黛米像性感奔放又自信的女王,她便是典雅清丽又柔和的女神。
“哦!多么完美的一对宝贝!”边上许多人停了动作,满含惊叹地盯着她们两个人,就连唐心也油然而生一种自豪感。能跟着国际巨星一起热舞,并且丝毫不逊于她,还能呈现出与之完全相反的风格,徐伊人,果真是华夏的宝贝啊!
“黛米,黛米!”
“安琪儿,安琪儿!”
边上能记得徐伊人姓名的人并不多,可记着这样一个美称的却绝对不少。
也从这一刻,因为酒吧里别开生面的一支舞,徐伊人在不经意间被宝莱坞这样一个圈子所接纳。
此刻,停下来的两个人都出了汗,剧组一众人也热闹够了,嘻嘻哈哈推搡着到了边上一个半圆形的沙发里。
“真是太棒了!”玛丽莲·黛米晕晕乎乎地停了下来,情绪正酣,捧着徐伊人近在眼前的脸蛋,重重地印了一个吻。
徐伊人后背有些湿汗,稍微提了一下裙子,被她火辣的吻弄得有些羞涩,一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好了,宝贝,你有些太嗨了!”玛丽莲·黛米被一众人嘻哈着推到了最里边,徐伊人刚坐下,她边上的亚瑟拿了一块软软的白色手帕出来,手指捏着触到了她的脸颊。
徐伊人窘迫地看着他,亚瑟碧色的眸子波光流转,微笑道:“帮你擦掉那个女人的唇印!”
“喂!小爵爷,那是我给安琪儿爱的亲吻!”玛丽莲·黛米不乐意地说了一句,服务生将酒水送了过来,她的话被淹没在碰杯的声音之中。
徐伊人笑了笑,捏着手帕的亚瑟近在咫尺,神色专注,微微翘着唇角,在流转照耀的灯光下,他一张脸漂亮得雌雄难辨,带着并不容易被察觉的红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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