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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此一事,流光心知十六对她颇有顾虑,第二日,遂收拾了包袱又辞行。其时,十六正逆着光端坐于书案执笔疾书,黑发垂直,眼神深邃,头都未抬就摇头不允。
既是不允,也得有个理由不是。
见他忙碌,流光踌躇,欲待固辞,十六却己抬头,似知她心之所想,嘴角嘤起一抹谑笑道:“可是忘了,你还欠我一笔债务,且留下以劳抵债,待还完再告辞也不迟。”
流光望空翻一个白眼,却正对上十六投过来的看似漫不经心的一瞥:“你瞧我为你受重伤未愈,你怎能弃我就走。若不如此,我己传讯令九进进都,你若嫌烦闷,不日待他过来再让他带你去转转熟悉熟悉,安城的生意素来都由他打理,他也有闲又熟。”
重伤?
流光见他生龙活虎,哪有半分曾受过伤的模样,只是想了想,点头应允,并未说破。
未过两日,九进果然进了安城,也难得十六闲暇,三人同去状元楼饮酒。未到楼门,流光不觉停了步,对面,郑少卿、占卢、春棘三人徐徐走来,遥街相望。十六驻足,人来人往,对面三人横穿马路,联袂而来。
流光有种感觉,少卿虽是望着这个方向,视线却并未落在她身上。
“公子安好。”走到近前,少卿与占卢抱拳一礼,占卢退后,少卿又一礼道,“这位定是临城太守府的小公子,日前得蒙您对流光施以援手,感谢万分,若他日有什么事郑某能替您效劳,万死不辞。”
流光心里别扭,扭脸避到后侧,这时占卢又上前寒暄:“流光,自那日一别,春棘每每问起,甚是想念。又听闻似又遇袭,不知…”
“哦,一场误会,并无妨碍,多谢。”
流光颔首道谢,这时春棘己上前挽了她手在她耳边叽哩咕噜叨叨絮语,欲拉了她同去东市,流光略一犹豫,未拂春棘之意,便扭头向十六螓首微点,随之而去。
待流光二人过转角不见,少卿又抱拳一礼一跪到底,街上路人,男女老少均驻足围观。
“那日所言…郑少卿愿效命于十六公子兹,从此以马首是瞻。”
竟只为一女子…
素来卫人只知折冲将军智谋勇猛,十六凝视单膝跪于他面前的人,虽衣衫穿得齐整,头发打理顺滑,却眼圈凹陷微红,明显看得出精力不复初时,不禁唏嘘,微微鄙夷。
流光被春棘拉拽而走,待到少人,果然来劝:“流光姐,你也别怪阿兄,占卢都与我说过,你们来安城沿途遇袭,阿兄担心他有对头会连累你,他也不得己…”
春棘未说完,见流光面色有异,遂回头,正见郡主雅迤俪而来,身形窈窕,姿态雍容,路人纷纷避让。流光觉得此刻正插在她头上的掐金丝流苏点水步摇一摇一晃,分外刺目。
“你来做什么?”
郡主雅旁若无人般越过明显对她挺是抵触的春棘,停在流光身前,轻言细语道:“流光姐姐切莫误会,妹子今日此来,并非为结冤,实是替郑小将军心中不平和隐忧,欲替他转圜。这一物,本是将军心爱之物,小妹无知,胡搅歪缠着硬行索取,却不曾想,原本却是姐姐之物,如此,原物奉还。”
郡主雅巧笑嫣然,白嫩柔荑一伸一缩,将头上点水步摇随手拔下,递到流光身前。流光不欲接,微一偏头,方见到少卿占卢不知何时正面无表情站在侧面,一时火起,劈手夺过步摇,几步走到少卿面前,摔还到他手里,言语蔫蔫质问道:“郑少卿,枉你还做了什么劳什子‘折葱’将军,没想到就只这点担当,遇事只知让女人出头,真不知你到底有心还是无心。无论初时,还是现在,自己为何不知辩解,只让你妹子和红颜知己替你说话,如此,你真是…”
流光说着,语带哽咽,己是说不出话,将手中之物强按在他手里颓然转身,己是泪下。少卿伸手欲拉,手中之物“叮咚”一声己是落地。流光挣开,不顾春棘和占卢的呼喊,自顾离去。
两人本己谈婚论嫁,遇事本应有商有量,贵乎坦诚,如今却…
流光浑浑噩噩,脑里来来回回,只是占卢回乡时言辞闪烁替他的隐瞒,追随而来安城,一时隐瞒,一时又设计骗她腿有恶伤疾,一时又翻转揭幕出一位妍妍红颜,日日无讯,此刻却又无缘由欲行回旋。
流光未抬头,怏怏漫步,想起少卿这阵子所作所为,一时有些心灰意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