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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蒙离开巫山殿的那天,踏仙君在楚晚宁的房门外发了许久的呆。
楚晚宁小睡醒来,挣扎着想要自己倒杯水,努力了半天,才终于站起身来,头一晕,又跌回床上,明显的响动终于惊动了门外的人。
踏仙君猛然推开门,看到楚晚宁半是委屈半是懊恼还带着几分不甘的眼神,匆忙的脚步瞬间被定住,像是被施了定身符似的。
楚晚宁没想到踏仙君还在,一时放任自己的情绪,没想到竟被踏仙君抓了个现行。懊恼之下,别过眼去,不肯再看踏仙君。心中又觉得有些疑惑——墨燃是恰巧刚到,还是一直没有离开?
踏仙君的确是一直都在,罚站似的,在隔了一道门的地方站了许久。
听完薛蒙和楚晚宁的对话,踏仙君既觉得安心,又有种很陌生很奇异的感觉。
他觉得自己像是戏园里的看客,无论戏台上是情深似海,还是血仇如山,都跟他隔了一段距离,那些强烈的情绪无法触动他丝毫。
突然间,戏子抬起眼,他看到了自己的脸,再打量自身,熟悉又陌生的装扮,锣鼓喧天里,他愣在了当场,完全不记得下一句台词。
他觉得奇怪,明明是自己的故事,却陌生的像是一场刻意演绎。
很奇怪的感觉,就像是别人披着自己的皮演了一段故事,而自己却印象模糊,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
想到楚晚宁就在一门之隔的地方,他有些踌躇,不知道是不是该进去直接问个明白,问明白之后呢?
踏仙君不禁有些心虚,似乎承认他听到的这些过往,就斩断了某些与楚晚宁的联系,他不想,他甚至有些执拗的想,他宁可他和楚晚宁之间有恨。
踏仙君斜倚在门框边,遥望着远处,目光没有焦距。
他不知道自己是喜是悲,他恨楚晚宁,因为楚晚宁没有救他最爱的人,他永远失去了那碗温暖了他许多年的抄手。
这么多年,他早已忘了师昧的样子,唯一清晰的,只有那碗抄手的温度、味道。
而现在事实却告诉他,他恨错了人,他惦念了许多年的抄手,是他恨了许多年的人做的。
踏仙君只觉得自己近三十年的生活简直是场笑话——上天待他太薄,能温暖他的记忆太少,不过是雪天里的一壶米汤,暗夜里的一碗热气腾腾的抄手。他找不到喂他米汤的恩人,说做抄手的人“东施效颦”,岂不可笑。
他看过另一个楚晚宁的记忆,之前只觉得荒唐,那个会对墨燃笑、会给墨燃做抄手、会笨拙的尝试着讨好墨燃、会迁就墨燃的楚晚宁让他觉得陌生,却又万分的嫉妒。
虽然嫉妒,虽然现实里的楚晚宁只会对他冷眼以对,只会叫他滚,甚至会伤他,但他还是不想放手。
踏仙君自己也觉得奇怪,明明那个楚晚宁那般好,可他却不想要,甚至因为他占据楚晚宁的身体而觉得愤怒。
他一觉醒来,发现那个会对墨燃好的楚晚宁走了,只觉得松了口气,没有半分的留恋不舍。
再看楚晚宁,总会格外留意这人任何的表情变换,踏仙君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人似的,认认真真的打量着、观察着,偶尔看到楚晚宁不同的表情,踏仙君会忍不住想:会不会有那么一天,他的楚晚宁也会那般的鲜活,就像此刻一般。
看着楚晚宁别扭的表情,踏仙君只觉得空落落的心放在了实处,那些困扰他的,怎么也想不明白的问题也被搁置,眼里心里都像有暖流流过。
“醒了怎么也不说一声,有没有伤着?”
楚晚宁奇怪的看了踏仙君一眼,心中不免有些嘀咕——这人近来莫不是病了?次次醒来,这人都在,还难得的好说话,至今连一句阴腔怪调的话都没说,脾气好的不像本人。
“没……没事。”
“晚宁是想走走?”
楚晚宁犹豫了下,点了点头,让他承认自己只是渴了,想要倒杯水,却没能办到,这是绝不可能的。
“过几天吧,阮林说,你元气大伤,身体虚弱的很,最近还是卧床休息比较好。”
说完,也不等楚晚宁的回复,抱起楚晚宁将人放到床上,盖好被子,接着说道:“要是不想躺着,就先坐会儿吧,还是说,你想看看书?”
“你……没事儿?”楚晚宁实在是被惊着了,甚至有些担心:墨燃该不会是被下了什么蛊咒吧。
“本座自然没事儿。你问这个干吗?难不成,你还盼着本座有什么事才好?还是说你想跟薛蒙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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