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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彦华怔怔看着他爸,拿筷子的手定住,一时都有点懵了。
唐怀锦这人虽然脾气不好,在村里名声也不好,但对老婆孩子还是温柔慈爱的,很少会发脾气。头一回对儿子这么严厉。
“爸……”
唐彦华预感到自己说错话了。明知道他爸讨厌大伯,肯定是有些特殊的原因,自己并不知情就在这自说自话,给大人说教。大人吃了那么多年饭,怎么着都比他有经验。他仗着在学校的成绩好,觉得自己很聪明,有点太自以为是了。
他有点讪讪的,嘴巴动了动,想收也收不回去。他其实很少顶撞他爸,今天只是担心妹妹,一时着急了才说这么多。
但是唐怀锦这脾气也真是有点太大了。
唐彦华也不知道触犯了他哪根神经,莫名其妙就发起火来,把唐彦华逮着一通骂:“你个小兔崽子。你有多大能耐,敢教训你老子。老子怎么做事用得着你来教。老子吃过的盐巴比你吃过的米还多,老子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还长,教训你老子,你也不去撒泡狗尿照照自己。”
口水喷了唐彦华一脸,唐彦华讪讪地抬袖子擦。
唐彦华低着头,已经要认输了,唐怀锦逮着他喋喋不休骂:“念了两本破书,连初中都还没毕业呢,就把你念出能耐来了。要是让你念个大学你不得上天开飞机了。狗.日的东西,天高地厚都不知道,给你老子上课。”
唐彦华被骂的有点尴尬:“爸,你骂人就骂人,别说脏话。你说我狗.日的是骂你自己。再说了,我知道天高地厚的。”
唐怀锦只管自己骂自己的,他老婆拦了半天拦不住,骂道:“行了!说的差不多就得了,父子两个都是,有完没完了!”
好歹才把他制止。
唐彦华嘴上屈服了,但心里真是不明白。
他知道他爸妈一直跟县里那个大伯家关系不太好。虽然是兄弟,但平常没什么来往。唐彦华小时候,经常听村里人说他大伯怎么样,多么多么的有本事,在县里当官。他其他几个叔叔伯伯都跟大伯的关系很好,大伯待兄弟们也特照顾,给弟弟们安排工作。别人家兄弟亲戚间都是互相扶持,关系特好,只有唐怀锦把自己活成了个独人。
明明有兄弟的,实际一个个都不理他。他也不理别人,固执的像牛。别人一说他那大哥,他就把脸拉的跟猪肠子似的,是谁欠了他八百万一样。多提几句就要生气,说:“滚滚滚,不认识。别跟我提,我跟他不是一家人。”一个当农民的嫌人家当官的,村里人老拿这话嘲他。
唐彦华小时候见他爸这样,还以为他大伯是个多可恶的人,心里也不愿意往大伯家去。直到这些年长大了,偶尔去县城他大伯家里几次,感觉他大伯人挺好,对他挺照顾,时常还关切地问他家里的事。唐彦华便很想不通他爸是什么毛病。有这样的亲戚还往外赶。
一顿饭吃的不欢而散,唐怀锦老婆洗碗,唐怀锦摸着黑继续到院子里面干活。他还在做点木工,准备新弄几样家具。
唐彦华去屋里看了下程程,发现程程的状况好像比下午更严重。唐彦华叫了她几声,她像是没听见似的,醒来后也迷迷糊糊的,说头昏,脑子里有东西在转。唐彦华摸了摸她额头,感觉有点发烧。
唐彦华有点害怕妹妹出事,去厨房里找唐怀锦老婆说:“妈,妹妹真的不太好。”
唐怀锦老婆放下洗碗布,去睡房里一看,也感觉不太好,说:“是不是发烧了,要不我拿退烧药给她吃吃,家里还有头痛粉。”
唐怀锦老婆没读过书,只知道发烧就吃退烧药,头痛就吃头痛粉,治标不治本。唐彦华不太放心:“连什么原因都没查出来,怎么能乱给她吃药,要不还是去医院查一查吧。”
唐怀锦老婆说:“发烧就是发烧,退烧就行了,能有啥原因。再说这大半夜的咱上哪去医院,去不了啊。”
唐彦华说:“本来下午刚受伤时就该去医院的。她本来受了伤,指不定脑子哪里被打坏了,不及时去检查万一以后拖成大病,成傻子了怎么办,万一脑出血,瘫痪了怎么办。脑子受伤又不是骨折,在家休息又休息不好。”
唐怀锦老婆本来想给程程吃头痛粉,又被儿子说的心惴惴的,好像女儿马上就要变傻子,马上要瘫痪似的:“哎哟,我都没想这么多。这大半夜的你快别吓人了。那现在要怎么办,村里没医生,乡上又远。”
唐彦华说:“想想办法吧妈,病不能拖着。”
唐怀锦老婆到院子里,跟唐怀锦低语了几句:“你看要不,你还是往乡上去一趟,到医生家里找人来瞧瞧。我听儿子说的那怪严重,万一出点什么事咋整。实在花钱就花钱吧,先找医生看一看。”
唐怀锦答应了。放下手中活,起身抽了支烟,不一会儿,进屋去找来手电筒。唐彦华站在院子前面梨树下,两个眼睛在黑暗中发着光。他讨好地说:“爸你路上当心点,多带一截电池。”
唐怀锦还在生他的气,径自走,没搭理他。
唐彦华讪讪的,好在爸爸去找医生去了,他放了心,这才回屋。
唐彦华就没睡觉,到了床边,看着妹妹。见她睡得脸红流汗,便跑去厨房里端了一盆温水来,拿帕子浸湿了给她擦汗。擦了脸,又擦手。
程程醒过来,看着他:“哥。我好难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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