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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规矩的毛小子,大呼小叫的成什么体统?”说话的正是方才为他们打帘的玉屏,那毛小子被训斥后面上仍是焦急,却直唯唯诺诺地点头。
徐珞琢磨着这主子们都在厅内,这丫头训斥起人来却丝毫不含糊,想来在老夫人这是有些分量的人儿。
“玉屏,怎么回事?”问话的是李湘兰,刚听见有人在高呼不好,什么不好?难不成是那边出了什么岔子?
“福贵,主子问话还不赶紧上去答。”玉屏手里的帕子一把甩在那福贵身上,先前跑的跟见了阎王似的,现下主子问话倒成哑巴了,新来的里怕就这么一个不成器的家伙,还被派到这来。
“回主子,大夫人她…她…”
“大夫人怎么了?”福贵结结巴巴地话都说不完整,徐老太太不由心急,大夫人沈如眉可是她最贴心的儿媳妇,打从她嫁过来,婆媳二人就亲如母女,事事样样都想着彼此,可惜长子徐庆忠因病离世,儿媳沈氏不堪遭此打击,竟一病不起,如今在床上卧了一月有余。
为了给她看病,徐家请遍了京城的名医,开了不少方子,抓了不少药,可终究是没见什么成效,其实大家也都知道,大夫人这病是心病,吃再多的药也于事无补,只能吊着精神,只等她哪天想开了。
终于,前段时日她才肯进食,模样也好了三分,请大夫来瞧也说是好转的征兆,一家子这才放下心来,怎么今日这病情突然又急转直下了?
老夫人抓起手边的龙头拐杖就要去大夫人所在的兰芳院瞧瞧,慌乱之下却把手杖拂倒在地,徐珞见状连忙走了过去,两只柔嫩的小手搀在了老夫人颤颤巍巍的手手上。
徐老夫人慌乱的神情在握住这双小手时像是溺水之人捉住了一根浮木,顿时平静了三分,她看向徐珞的神情不免沉了几分,眼底闪过一种别样的情绪,莫名觉得欣慰。
徐珞搀扶着老太太前头走着,三房李氏在另一旁宽慰着,面上堆着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实则心里恨得牙痒痒。
这么多年来,老爷子在的时候偏着二房,老太太掌家后又偏着大房,里外里大房二房那边都占尽了便宜,就他们这一房,什么功名俸禄哪一样不是自己夫君点灯夜读熬回来的?
老太太喜欢大房那个贤良恭慧的,她何尝不想跟那边似的与老太太处的像母女一般,可老太太委实太过偏心,虽说有什么东西都是两家有份儿,可她却听说老太太时常悄悄给大房送些好玩意儿,这般的表里不一,她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继续跟她们装贤惠大度啊。
这回大房徐庆忠走了,她多少还有些难过,毕竟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十来年了,他又是这一府的支柱,少了他,这镇国公府总是名不副实的。可转头瞧见那生了病,恹恹地躺在床上的沈如眉,和心急如焚的徐老夫人,她堵在心上的那块闷石顿时就被搬走了。
果真是报应不爽,一个人的福报到头了,人也就了了,这沈如眉从前是正儿八经的国公夫人,是这一府的女主人,又是老太太的心头好,现在也不过就是个病怏怏的女人,没什么可值得她嫉妒的。
说来说去她还是怨怼老夫人多些,所以现在看老夫人难受,她那么多年的心结忽的也就打开了。
十年怨愤一朝雪。
出了康慧院一行人直奔兰芳院而去,徐老夫人在徐珞的搀扶下踉踉跄跄地疾步,李氏在身后若有似无地扶着她,她身后还跟着两个眉眼弯弯,樱桃秀口的女子,一人身着花蕊水云绣罗裙,髻上带着流银长命锁,另一旁那同样粉嫩白净的牡丹金丝秀罗裙的女孩,耳上一对明月珰,腰间一枚青丝佩生的温婉柔慧,不是丫鬟的装扮,却是三房的两位嫡小姐,家中排行三小姐和四小姐。
方才在厅堂之上见面匆忙,还未来得及互相认识,就被门房的福贵给惊散了,现下也同老太太一起去兰芳院,她们二人跟在自己母亲身后,时不时伸出头去打量扶着祖母的那人,祖母向来不愿让她们这些后辈上前伺候着,今儿那小姐姐怎的就入了祖母的眼?
她们打量着徐珞,徐珞却没空闲瞧一瞧她们,老太太走得急,她费了些力气才能跟得上,不由叹了一口气,上一世每每闲下来站在高处俯视广场时,她总会羡慕那些跟在家人身旁的孩子,羡慕天真童趣的他们,而现在她成了小孩子却恨不得一天就长大,这小而娇的身体真是经不住一点风浪。
不知过了多久,一行人的脚步终于缓了三分,徐珞抬起头来正瞧见头顶隽着“兰芳院”的小匾,拐进院门,曲折的小径两旁栽满了两人高的植株,厚实的圆叶已有一手***白的三五朵玉兰花歪歪斜斜地挂在枝头,向下看去,那里落了一地的残花。
绕过小径,便看到主屋前站着两名青灰长衫的男子,头戴六角直方帽,肩上挎着四四方方的青木药箱,满脸凝重地思量,见徐老太太过来,他们回过身来作揖。
徐老太太顾不得这些虚礼,上前问道,“我那儿媳可还好?”
此言一出,两位大夫四目相视,不知该如何解释才好,两人沉默了片刻,一个率先说道,“老夫人,大夫人的病是心病,时日长久已积郁成伤,便是合我二人之力,怕也是难无力回天。”
“胡说,你们这两个庸医,治不好就不要在这里耽误事情,怎可在这里咒我大嫂!”众人皆被这一道声音吓了一跳,抬眼望去,正是三房李氏。
徐老太太不悦地看了她一眼,李氏脸上露出了些许的尴尬,低下头铰了铰手中的帕子,不再言语,徐珞瞧了她那位三婶一眼,办事不稳妥,言语冒失,难怪不讨老夫人喜欢。
才说着话,就见紧闭的房门吱呀一声由内打了开来,里面走出来一位娉娉婷婷的女子,眉目含春,凤眼带笑,再见其身后,一位身着蓝灰道袍的姑子冷面如霜地从旁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