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撩开帘子,大夫人正歪在炕上拿银叉子叉着瓜果在吃,见是行昭来了,笑盈盈地朝她招手:“快进来,上盏蜜水来,里面挤几滴百香果汁儿,保管不甜。”
行昭喜好甜食,在荣寿堂时太夫人吩咐满院的人盯着,不许她多吃,说吃多了倒牙,又会胖。到了正院里,大夫人是想着法儿满足行昭的甜食欲,连挤点酸果汁进去,蜜糖水就能不甜的话儿,都说得出来。
行昭一笑,眼睛弯成了一轮初七的月儿,换了袜套上了炕,守在大夫人身边,边小口小口地啜着糖水,边拿眼觑着大夫人。
大夫人的气色好极了,白润的面颊上泛着容光,唇红眼亮,连站在博物柜前边儿的黄妈妈也是一脸喜气色。行昭心起疑惑,贺琰到底同大夫人说了些什么,让一屋子的人都喜气洋洋的。
“爹爹呢?”行昭捧着珐琅七彩杯盏四处望,嘴里又在问询。
大夫人边将银叉子搁下,边笑说:“临到过年,正是新旧变更之际,多少堂官外放,多少外放官儿要进京,这些侯爷都是要管的,阿妩没事儿别去烦你爹爹。”
大夫人一向是个好说话又不记事儿的人,别人说了什么一晃神便忘了。只有贺琰的话不同,她一向将贺琰吩咐的奉为经纶圣言,日日在心里过一遍,嘴里念一遍,再吩咐别人一遍。否则她也不会因为贺琰说她无能这么一句话,能立马哭得跑荣寿堂。
行昭再来一世,看着大夫人这个样子,心下便如锥刺骨般疼。
“母亲是爹爹的贤内助,爹爹什么都同母亲说。”行昭笑着将杯盏搁在小案上,歪得趴在了大夫人身上,又问:“爹爹是治世能吏,更是慈心父亲。将才可有提到哥哥与阿妩?若没有,阿妩铁定要去同爹爹闹。”
大夫人嗔了眼靠在怀里的小女儿,连声说:“提到了提到了的。还说等你舅舅进京回职,让他指点指点阿景的武艺。侯爷说,男儿家光会笔杆子的功夫可不成,总要有几招在身,这才是好儿郎....”
行昭身子一僵,贺琰提到了方家,他提方家做什么!?摸底还是打探?
“爹爹还提了舅舅?怪道母亲这么高兴。”行昭轻声出言,将大夫人念叨贺琰的话打断:“舅舅真要回京了?”
黄妈妈拿着帕子捂嘴笑,眉梢眼角尽是喜气,说:“夫人这样高兴可不止因为这一件事儿!侯爷总算答应年后就上折子立景哥儿当世子了!”
行昭一惊,抬了头,看大夫人满脸的高兴都像要溢出来似的,大夫人冲着黄妈妈点点头,边说:“我还奇怪呢。今儿个侯爷怎么突然问我们这些日子和西北有没有往来,有的话都说了些什么。他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向来是半年一封信的来往,前些日子才接到嫂嫂的信,说了些家长里短,也没提要来京啊,侯爷怎么突然问这个?说起提立世子的话,更是把我吓了一大跳。别人家都是七八岁,至多十岁就将世子立下来了。我们家景哥儿都快十四了,还没动静。今儿猛然一听侯爷解释,觉得说得也有道理。”
“侯爷向来觉得男儿汉应当堂堂正正立在这世上,久不立世子,也是为了磨练景哥儿心性。我们家统共景哥儿一个嫡出,时哥儿能和景哥儿抢?”
大夫人听了,更为信服地连连颔首,黄妈妈的顺势接话,既赞了贺琰,又安抚了大夫人。
行昭在静静地听,心里细细地想。贺琰问询方家近况是想证实应邑说的是否属实,方家是不是要倒了。他却没算到,方家舅爷怎么可能与大夫人说朝堂上的事儿。就算方家近来行为不端,出了岔子,能和大夫人说?
如今重提起要立行景为世子,难道是应邑那头逼得急了,贺琰要安大夫人的心?
行昭看着欢天喜地的母亲,坐直了身子,事情太复杂了。她只知道结果,却不知道过程。是谁在母亲面前捅破了那层纸?他们最初的目的究竟是休妻还是一直要致母亲于死地?难不成休妻和离不成,动了杀机?期间又出了哪些伎俩。她一律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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