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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贾琏寻思着自家弟弟是不是要跑路,没想到到时叫他猜中了,不过需要跑路的倒是另有其人。
原来王夫人这边对早已入宫多年却仍然未有出头的元春念念不忘,之前苦于自身难保,施展不开,王子腾又是个置身事外的。此时恰好薛家入京,给王夫人撑腰,叫她底气足了些。又有薛家千万家财为后盾,用姐妹情谊、元春晋位后的种种好处、帮忙宝钗小选,等等一系列理由,打动了薛夫人掏银子走动。
有钱能是鬼推磨,更何况王夫人之前也确实喂饱了几个太监,且宫人按例也是能和家人传话的,所以很快,又和元春搭上线。
元春也是个心狠的。她进宫时因着是功臣之后,做的女官,因此有资格带一个贴身丫鬟。抱琴自幼时起就跟着元春,两人一同长大,贾家又素来尊卑不分,因此虽说是主仆,情分上倒像是姐妹。此次元春一心想着自己能够被皇上瞧中晋位,好叫家中东山再起,也顾不得什么体面不体面了,吩咐抱琴拿银子四处走动、上下打点。
这日抱琴回来,神色委屈,闷闷不乐。元春皱了皱眉,道:“你这是怎么了?谁给你气受了不成?”
抱琴没听出元春话中不满之意,以为主子要给自己打抱不平,便一股脑抱怨道:“姑娘,那群吸血鬼真是没完没了,贪得无厌,真真叫人恶心,咱们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前殿负责洒扫的那个,之前咱们刚进来的时候多好啊,整日里主动上来巴结,如今我给人家银子还推三推四,一脸不耐烦。还有贵嫔娘娘那里那个我的同乡,之前因着她在贵嫔娘娘那里出不了头,见到咱们这层关系忙不迭的扒过来,如今我找她问句话还要三请四催的。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一个个伸手要钱的时候像个大爷,问点消息又什么都说不出来。咱得换个法子,否则太太有多少私房都不够补贴的。”
元春冷笑,道“太太宠我,多少钱都愿意出,你急什么?再说,有道是阎王好过小鬼难缠,把这些人打点好了,还怕没有机会吗?只有我得了盛宠,多少银子捞不回来呢?”
抱琴本是为了自家姑娘着想,没想到被抢白一通,心里一阵委屈,便不再吱声。
元春心里算了算,这些日子小四百两银子已经搭进去了,便是在荣国府里,这四百两银子也是自己三年的月例了。其实抱琴说的话其实也在理,这些人是喂不饱的,你得势时,不用银钱打点,他们自己便会匍匐在你脚下。如今二房失势,已成了笑话,这些人自然不会为自己出力。
转念想到,一个素日里负责给皇上打鞭开道的太监,眼睛经常往抱琴身上转,那眼神像刀子似得上下刮来刮去,叫人恶心。不过,抱琴跟着自己进了宫里,地位水涨船高,否则不也只是个下人家生的奴才吗?若是没有自己,她最多也就配个庄头罢了,跟个太监也不算太委屈了她。再说若是自己封妃,什么荣华富贵没有?再补偿她就是了。就这样,元春便将主意打到了抱琴身上。
抱琴一家老小的身契都攥在王夫人手上,便是不愿,又能如何呢?入宫多年,用宝玉的话说,便是水做的骨肉变成了泥做的骨肉,因此抱琴是一脸为主子出生入死亦甘之如饴的表情,坐在铜镜前,仔细装扮。
元春微笑着揽住抱琴两肩,道:“其实杨传没什么不好的,不过长的没那么周正,男人嘛,要长相干嘛。他年纪轻轻就颇有体面,才干在这宫中也是难得了。别看他是太监,整个□□除了皇上哪个不是太监呢?”又道:“我知道你心中有些委屈的,别担心,日后我若封妃,保准少不了你的富贵荣华。你上次不是说你弟弟该读书了吗?我这就叫人送信给太太,保准给他找最好的先生。”又云:“若是你实在不乐意,那就算了,都是我该死,竟然想出这样的昏招来。怎么能叫你为了我们将来的日子去亲近那人呢?”
抱琴忙道:“姑娘这是折煞我了!快别说了,我心甘情愿的。”顿了顿,道:“我家几代都是贾府的家生子,世代蒙受府里的大恩,本就无以为报。姑娘信任我,又把我带到宫里来,叫我见识了这世间最繁华富贵的地方,我真是做梦都不敢想会有今天的。咱们自幼一起长大,本就要好,杨传人虽猥琐了些,不过他是个太监,又能把我怎么样呢?为了姑娘的前程,姑娘和府里下了那么多力气,我这点牺牲算什么呢。”
元春听闻,满意的笑了笑,道:“你这么想就好了,来,我来帮你画眉,怎么着都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才是。”
抱琴柔顺地笑了笑,半扬起头,叫元春帮她描眉,将被指甲掐出血痕的双手,不动声色的掩在了袖子里。
元春抱琴怎么运作暂且不提,此时元春眼中的“肥肉”——当今万岁,心中也有一事。
之前说过石光珠家有个脑子不清的姑奶奶,因着这位“泼出去的水”,今上一直不敢用石家,生怕咬手。如今眼看着石光珠到了适婚年龄,石家虽已没什么人,但仍是八公中在军中最有威望的,石家继承人娶什么人十分重要,若是强强联合,又是一桩事端。皇上便将此事记到心里,本来之前就想找人给石家做个媒人,却又因石家二老的丧事耽误了。如今石家出孝,石光珠科举出仕官拜御前侍读,再次进入皇上视线内。不过石家二老不在,独石光珠一个六亲不认的独苗,皇上反而不急了,将此事丢开手,坐等石光珠如何选择。
而之前本想许配给石光珠的郡主,转眼也到了适婚年纪,不好再拖下去了。这位郡主其父本是上皇胞弟,后因救驾伤重不治,没几年王妃也卧床不起。所以郡主自幼长在宫中,是在太后娘娘身边长的的,身份尊贵。排除了石光珠这个政治选项后,皇上便将眼睛转向了陈瑞文。年纪轻轻一表人才,家世不错又是自己的人,样貌英俊脾气也好,让皇后将陈瑞文母亲请进宫里来,见了几次,两方满意,便大笔一挥,赐婚!
正值这日贾琮与陈瑞文一同当值,皇上闲下来时突然想到此事,便笑道:“正巧今日无事,你们两个随朕去上皇那里走走吧。”见陈瑞文并无反应,便补了一句:“郡主此时应该也在陪太后说话呢。”
陈瑞文听闻连忙转头看向贾琮,见他一脸迷茫。皇上不动声色将此事收进眼底,接着道:“琮哥怕是还不知道呢,我前儿个刚刚给瑞文指了婚,皇后做的媒。”
贾琮闻言嘿嘿一乐,“好哇,陈大哥落着这么大的好事都不知会我一声,皇上快给我评评理,他定是怕我叫他请客。”
陈瑞文口舌笨拙,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不是,我......我......”
皇上笑道:“你个刁钻样,不告诉你才对了。”又道:“你家没有命妇时常进宫请安,消息太不灵通了些。回家叫你母亲经常来递折子走动走动,毕竟是一品的诰命夫人,哪有常年不进宫的呢。这话本不该我教你,你有时间多请教请教林海吧。”
贾琮忙不迭的乐呵呵应下,两人随着皇上走了好一会儿,绕过前朝后宫来到宫中东侧,太上皇及太后宫殿规模不大,剩在精致。路上陈瑞文一直想找机会和贾琮解释些什么,不过贾琮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前后左右八只眼睛呢,何苦来着?
到了太上皇寝宫,经由同传,众人入内请安。
只听上方传来一阵耳熟无比的叫起,贾琮抬头,一眼便傻在当场,张大嘴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