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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城走了,带着江斯谣走了。
他带着她到法国的葡萄庄园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看着朝来暮去日出月隐。每日清晨把她从睡梦中叫醒,拉着她到附近的教堂参加祈祷,每日为她煮早餐,带她到葡萄园里看工人们辛勤劳作,黄昏的时候沿着幽静的乡间小路慢悠悠地往回走,夜幕降临满天繁星的时候,在葡萄架下品一杯美酒。
江城极尽平生所能地讨好她。他原本不是一个话多的人,以前跟她说话不是疾言厉色的指责就是冷嘲热讽的争吵,说起来,他们兄妹还真不曾好好地说过话。现在是他想和她沟通,她却不搭理他。
他不是闲来无事带她出来度假的,而是她终日郁郁寡欢心灰意懒的,做什么都提不起劲,像个没有生气的提线木偶,他担心她再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来,所以才带她出来散心的。
就是在这宁静清幽的庄园里,他们朝夕相处,她对他依旧是淡淡的,他要她做什么,她大多数时候都很配合,就是不想说话,通常他问十句,她才会回答一句。
周锦笙救了她两次,她在诀别人世的时候最后想到的人是周锦笙,江城于是知道了,这个叫周锦笙的人,对她来说应该是有些不同的。那个男人,还对他说过,要他对她好一点。
周锦笙是个心理医生,江城一直与周锦笙保持着联系,一边接受他的建议不动声色地引导着江斯谣,一边将她的状况及时地反馈给他。人与人之间的际遇就是这么奇妙,两个看似毫无交集的人,最后会以这样一种方式联系在一起,两个看似对手的人,却站着同一阵线上,为着同一个人而努力地合作着。
临走之前,江城拉着她帮忙自酿一瓶酒,她不情不愿地站在他身边袖手旁观。看着他驾轻就熟地清理着刚刚从地里采回来的葡萄,清理过后便开始除梗。他细细地洗净双手后,见她还只是无动于衷地束着双手站在一旁,有些无可奈何。只得道:“我是要你来帮忙的,不是叫你来看戏的。”
她望了望他,又望了望被清理过的一颗颗又大又圆色泽鲜美的葡萄,期期艾艾地洗了手,在他面前蹲下。学着他的样子除去枝梗,揉碎葡萄。
她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动作难免笨拙,本想像他一样力道适中地揉碎手中的葡萄,但力道是个最难把握的东西,第一下的时候就因为用力过猛导致汁液直直地喷射了出来,好死不死还刚好喷在他的脸上。他脸上一凉,下意识地瞪了她一眼。
要是换作以前他用这么恶狠狠的眼神瞪她,她一定会吓得缩脖子缩手缩脚的,但这几个月来他对她太迁就了。甚至都没有在她面前说过一句重话,她对他自然没有以前那样忌惮了,因而被他那样一瞪,葡萄汁液又顺着他的脸庞往下流淌,使得他俊朗刚毅的面容有种莫名的喜感,她抿了抿唇,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接下来的动作也轻快多了。
他大费周张地搞出这么多事情来,无非是为了让她开心,他只是小小地狼狈了一把。终于在她冷若冰霜的脸上撕出了一道裂缝,他欣慰还来不及,又哪里赶得上愠怒。
将葡萄装入罐子以后,庄园的佣人拿过卡片让他们写上标记。到时他们可以回来取,或者庄园里的工人可以寄过去给他们。到时会有人在瓶子贴上精美的标签,标签上会标明这瓶酒的名字、酿造的日期、酿造人的名字等等,这个名字一般都由来这里酿酒的客人自己取。
江城想了想,提笔刷刷地写了“斯谣”两个字,然后在旁边写上她的英文名字stelle。对一旁的佣人说:“中文英文都要。”
他把卡片递给负责的佣人,没有留意到她一脸的纠结与迟疑。直到对方拿了罐子和卡片就要走,她才出声叫住了他,说:“我可以重新写一张卡片吗?”
佣人看了看江城,江城点点头,于是重新给她一张空白的卡片,她转动着手中的笔,在卡片上写下一个“城,皓,谣”三个并列的字和一个单词“ay”,然后把卡片递过去,“可以了,谢谢。”
从法国的乡村离开后,他们去了马尔代夫的卡尼岛。
度假别墅正对碧海蓝天,屋后繁华似锦,椰林树影,幽远宁静,江斯谣最喜欢做的事就是躺在门前的摇椅上晒日光浴,半个月下来,原本白皙的肌肤像是被涂上了一层蜂蜜,显露出一种健康的色彩,同时又散发出一股自然野性的美。
有一日江城把她扯到沙滩上,水清沙幼,海天一色,她却止步于远离海水的摇椅上,死死赖着不肯走。他到海里游了一圈回来,远远地就看到时不时有人上前找她搭讪,她躺在椅子上,他自然是看不清她的反应,不过见那几个男人离开时脸上的悻然他也可以猜出个大概。
他有些无奈。世上江斯谣看得入眼的异性大概只得两个,一个是江子皓,第二个是宋颜回,除此以外,她身边几乎没有雄性动物出没。当然,也不见得有雌性,她总是把自己隔绝在人群之外,她的性格嚣张乖僻,和谁走得近了,最终的结果都是两败俱伤。
他回到她身边,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她,道:“江斯谣,你给我起来。”
他的语气有些严肃,神色也颇为郑重,从小她就听惯了他这种命令式的语气,条件反射地已经站了起来,双目茫然,后知后觉地问:“什么事?”
“跟我来。”说罢他再次朝着大海走去,走了几步发现她还没跟上来,回头瞟了她一眼,她瞳孔一缩,撇了撇嘴跟了上去。
他一步一步地向海水靠近,她一步比一步迟疑,终于停了下来,狐疑道:“你要做什么?”
“过来。”阳光投洒在他的脸上,再折射出去,令他的表情变得不真切,只那语气依旧是命令式的斩钉截铁。
她反而后退了一步。“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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