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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阴城北有一座矮小的山丘,名曰君山,山势嵯峨,莺啼鸟啭中,有一处宝刹,始建于南唐,古称广福禅寺,现名君山寺。
1949年暮春,百万雄狮渡江,江阴要塞易主,共军如风卷残云般收拾国军残余。
作为江阴首屈一指的豪族大户的孙家大宅里,人心惶惶。)
管家朱福(慌里慌张,手里拎着大小提盒,失了方寸):老爷,昨日的炮战,要塞连个炮也未打一发。共军真是手眼通天。
孙祥桐(死劲地吸着水烟袋,咕嘟咕嘟冒气水泡):慌什么,听说江北靖江的胡家也和我们一般,田连阡陌,并不曾被抄家查没。
孙太太(拍着大腿,哎呦了一声):老爷,我们家可与胡家不同,胡家在日本人时代收养过新四军的伤员,自然有通融,我们并不曾有这等交谊。
(孙家小少爷孙默笙,连同书童阿荣在抱厦檐前斗着蛐蛐。)
孙太太(一跳踢翻了蛐蛐罐):就知道玩这些顶没用的东西,眼下就是灭顶之灾了,把你拉出去游街示众。
丫鬟紫嫣(哄着坐在地上哇哇直哭的孙默笙,安慰的语气):太太,小少爷年纪才这么小,哪里能够懂的那些,您也消消气。
孙太太(横眉竖目指着阿荣):都是你们这起子小厮,把少爷带成了这种癖性,八九岁了,书没念几本,飞鹰走狗倒是学会了不好,一径地往斜路上带。
孙祥桐(不耐烦的表情):你就少说几句吧,头发长见识短,成日价瞎起哄。
孙老太太(拄着拐杖,头发皤然在风中飘散,疯疯傻傻地立在月门的中间):谁打我那宝贝孙子,我就和谁拼命。凤巧,当初我听闻你老太爷把你送到法国,我就顶不满意,女子无才便是德,外国那一套理论,连腿都不会打千儿的,天地人伦,哪有一点实行的。亲家隔着一层脸面,我也不要意思说些什么。这些年,愈发觉得,你们新式女性,确实不如旧式女性中规中距。
姨太太(那艳红的长指甲搔着脸颊,倚在高敞的棕榆木门框上):可不是嘛,出过洋的女人,心都野了,那还有心思顾全家庭,反正呀,我是以老爷为重的,(忙过去搀扶孙老太太)老太太,我虽然没进过学堂,不懂得识文断字,可我肚子里的尊卑长幼,明镜似的。饶是这么着,还是被老爷嫌弃,被太太责骂。
孙太太(杏眼含嗔,气的脸皮紫涨):净知道瞎起哄,有本事你来撑持这个家,你先生个一男半女,再来同我理论长短,歪剌货,有几个好东西。
姨太太(挣扎着要上前厮打,被紫嫣拽住):死女人,你骂谁!
(孙墨笙在地上哭得更厉害了,把手中的玩具推到一边)
门房李三(一溜烟跑至孙祥桐面前,打躬作揖):老爷,顾家大少爷来了,要见您。
(孙祥桐看着内院里七零八落杂物,和不可开交的一群人,一甩袍袖走了。)
孙祥桐(收敛怒气,摆出笑容):子潇,有失远迎。
顾子潇(一脸的狐疑惊惧):时局这么乱,哪还有心绪讲这些客套话。(把脸一沉)你可听说了,要塞的炮火都哑了,连个屁都没有放一放,可见是有内鬼。
孙祥桐(满不在乎):早晚的事,北方已经是共军的范围,南京哪个不是贪官污吏,早就失去民心了,民心不平,天下岂能定?
(两人在书房落座,朱福吩咐丫鬟端茶递碟,斟毕茶水)
顾子潇(探身伏在朱漆椅臂上,悄声问):孙兄可要去台湾否?眼下里南京城内的官绅之家可十去了八九,江阴的官员早遁逃一空,上海的客轮都不够用的,要托关系才能买得到船票。
孙祥桐(拧着双眉,面色沉重):当年日本人来时,江阴这里可是热闹,天上地下水里,飞机坦克潜艇,啥没用上,城外一片火海,城内不正是清净,城西的郭家随着政府转移,一路跑到云贵去,受尽了苦头,死了三个人不说,宅邸因为住过汪政府的县长,光复后被充公了,三四年来连个立锥之地皆无,瞧着他家失魂落魄的模样儿,我就觉得随着国民政府避难没啥好果子吃。前些时日《申报》上还说太平轮遇上了运煤船,多少豪绅大族都死在了茫茫大海中。
顾子潇(嘴里半含酸):那是他们命中该有此劫,我昨日个还去君山寺烧香,妙法方丈给了我一个护身符,他开过光的,顶管用的,可保三年内无灾无恙。而且话可不能这么说,共产党的做派,我想孙兄报纸上也有所预闻,我们这种属于封建余孽,抄家、分地、批斗,惨了去了。佃户都转而成了老爷,骑在了东家的身上。我有一同窗正在上海轮船局工作,说是一张票要八两黄金兑换,可不便宜,我靠着十余年的交谊,二十两买了四张。
孙祥桐(纳罕):四张票,就你、家嫂和两位孩子?
顾子潇(撇撇嘴):贱内就算了,我在上海有个相好的,预备同她一起去避避祸,在外逍遥数载,反正早晚要打回来的。共军再强,强得过日本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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