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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娘子吸气呼气几息之后,慢慢平静下来,此刻倒不怎么敢跟李石匠硬气了。
李家两兄弟识趣的退出去了,厨房里又当当当的响起起灶烧饭的声音。
李婆子手下斩着肉,心里却只打鼓,为着和柳家结亲家,可是跟那张家结了仇,两个孩子你情我愿本来就是铁板钉钉的事,也不知道他爹是喝了什么迷魂汤,硬着心肠把女儿给了柳家。
那柳家不过是宋氏嫡枝里面一户极为平常的世仆人家,说是世仆,可从柳老头的阿翁起,都是在马房当差,直到出了个柳丁,被拨到长五房的岿郎君身边做小厮,这才有些名声出来。
可也抵不过家底薄啊,李婆子一想到柳家出的聘礼和张家隔着个天地,心里都抽痛,每每为这李石匠都要骂她妇人短见,她狠狠剁着案板,不知道是心疼跪在门外的三儿子还是心疼张家没到手的聘礼。
李石匠被李婆子念叨着,他倒坦然处之,李家的刻碑雕琢手艺传了很多代,李石匠是平辈里面手艺最好的,所以接了家里的铺子继续做着家传营生。
说起来李家也是富足人家,要不然也不能把柳娘子养得跟个正经娘子似的,还认了那样一个干娘。
柳娘子压着声音商量自己父亲,“阿爹,当初小郎说的是带您出关一趟,有件买卖事让您做,可凭这些日子大郎透露出的意思,只要长五房的人出关去,那旸郎主都是卡着人数的,必得交待得清清楚楚,若有一样迷糊的,就地打死打残,我……我觉得有些不踏实!”
李石匠沉默着脸,心想这是慢慢品出柳家的底细了吧,当初稀里糊涂被自己又吓又哄的嫁过去,现在醒过来了。
柳丁说的事当然没有告诉她,怎么可能跟她交待清楚?女儿虽亲生,自己也是真的疼着捧着养大,但到底日后总是别人家的人,能为家里换来多少益处自然是往更多更好了换。
那柳家算个屁,他看中的是难得那柳丁背后的主家愿意搭理自己,他从来意满自己的手艺,当然了,家传手艺肯定会背后留一手,李家自然也是,但多的是珍珠蒙尘的绝技,可他如今不一样了,他有机会能用这门手艺把世代的李石匠家变成某公府,或者某君……也不是不敢想。
人若安于现状只想吃穿不愁还不如做牲畜,他当然不想做牲畜,他想翻身当主子,呼奴唤婢门庭若市,那才是人该过的日子。
“你是嫁过去的新妇,大郎虽然疼你,但也不能把主家的底细都告诉你吧,再说,小郎说话凭实据,能不能做,做不做得成,到时候就知道了,与其你现在疑心这个疑心那个,还不如尽快拢住柳家人的心,柳家日后就是你说了算,阿爹还要靠你出言,你三个弟弟也要你拉拔呀!”
几句话就把柳娘子满腹愁肠打发得干干净净,她见李石匠说话满满,刚到嘴巴要提起宋倩虞让她去见干娘的事不知道怎么的又被她咽了回去。
心里暗道还是不说为好,自己成亲那天宋十三娘子可是真金白银的添了银子送了礼的,阿爹,应该不相信吧,恐怕还要说自己咋咋呼呼小题大做。
柳娘子只当今天的遭遇如同端着一碗泡过苍蝇的肉汤,捏着鼻子咽下去了。
摆明了心态之后,她奄奄的站起来说要去帮李婆子做晚饭,被李石匠指使回了里屋,也不看看她现在成了什么样子,被李三郎收拾得像遭了贼一般。
柳娘子只得回屋去换了旧衣,又拢了头发打水洗脸,好一通收拾,才算好一些,可脸上和身上的青紫一时半会儿也消不了,好在这几天轮到柳大郎值夜,过几日他回家再说吧。
柳娘子在李家用了夜饭捱到亥时初也不敢留宿娘家,李大郎和李二郎一同送她去柳家不提。
长三房的翎羽阁楼此时灯火通明,四处都是忙碌来往的仆妇,与先前不同,今时的萧氏再进宋家府门却弄得极为铺张宣扬。
这就好比两方人马,不是你强就是我弱的拼杀了好几个回合,临阵点了,总要有一方为了宣誓主权嘶喊一番吧,此时的萧氏,就如想要竭力最后一战的一方,与宋家多年拉锯之后,今日算是可见分晓了。
“你看,我当初失了东宫倚仗,你宋家还不是上赶着把我供起来这么些年!
再看,即使现在我随时会有杀身之祸,恐会危及身边人,你宋家还不是只能把我接进来护着、敬着……宋家就是一窝软蛋,无非就怕我头上顶着的姓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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