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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发当天是再平常不过的一个周五,陆叔叔下班后没有急着回家,先去了学校附近的加油站洗了车。”方岚拿起勺子,心不在焉地搅动面前的鸭架汤,思绪仿佛回到大三得知噩耗的那个晚上。
“洗完车,陆叔叔给我妈发了一条短信,说要去红谷见个朋友,一起喝茶聊天。”
“晚上八点多,妈妈电话响了,拿起手机一看,是陆叔叔的电话。可是接听了之后,电话那端却是一个陌生的声音,妈妈反复听了许多遍,才终于明白那是处理车祸事故的交警。”
“人送到了医院,可是送到医院的时候早已经没了气息。”方岚说。
“多可惜啊,正当壮年。老老实实地遵守交通规则,却在转弯的时候被一辆超载的土方车倾覆压……方岚哽住,说不下去了。
世事无常生命脆弱,她才不过是二十多岁的女孩子,却已经体会了太多太多。詹台轻叹一声,揽住她的肩膀拍了拍。
“你说,这并不是一场单纯的意外?是说这单车祸是人为?还是背后有什么隐情?”詹台试探性地问。
方岚摇头,说:“我们回家奔丧,幼卿处理了大部分的手续。我那个时候,照顾我妈都忙不过来,实在没有精力再去管顾幼卿。”
“后来幼卿失踪,我慢慢梳理往事回忆过去,才发现他对我的态度转变自陆叔叔车祸之后就有了端倪。而车祸之后的两年之内,他的性格与之前很不一样,阴郁落寞了许多。”
“几乎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因为丧亲之痛,就连我也是这么觉得的。”方岚抬眼看詹台。
“幼卿失踪之后,我总觉得和这场车祸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于是翻查了车祸之后留存的一些证据,病例,死亡证明,医保报销之类的。”
“然后,我发现了一件事。”方岚顿住口,像是在努力选择措辞。
“幼卿,并不是陆叔叔的亲生儿子。”方岚轻轻说。
大学时代,年年献血。她和幼卿每年都去。大二那年血车来校,他们再去的时候,恰逢方岚生理期。
幼卿心疼她,拦着她:……不了我替你献双份,女孩子家关乎一辈子,这种事情马虎不得。”她笑着和他斗嘴,怪他小题大做,心里却甜得发齁。“幼卿的血型是O,我记得很清楚。”她那个时候开玩笑,说他人缘好,是妇女之友,就连献血也是白搭的万能血。
“但是车祸之后,我翻陆叔叔的病例,才知道陆叔叔的血型是A。”方岚说,“幼卿妈妈,是A*型,RH阴性血,俗称熊猫血,她当年做手术的时候,全城动员捐血,就连同为同事的我妈妈,当初都曾经替陆叔叔打听过家里人有没有同样的血型。”
爸爸A型血,妈妈A*型血。
身为儿子的幼卿,却是O型血。
这个世界上最狗血最无语的剧情,发生在二十一岁的幼卿身上。
方岚不敢想象,当年的幼卿是如何独自一人面对,又是如何一力承担下来,不曾对她吐露一句让她担心。詹台却比方岚敏感得多:“幼卿不是陆家亲生子,和车祸之间又有什么关系?幼卿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他并非亲生?”
车祸前?还是车祸后?
他是在怀疑幼卿知晓自己的身份之后不满,一手炮制了车祸案,再畏罪潜逃。方岚立刻否认:“不,绝不可能。我们朝夕相处,他从未有一刻怀疑过自己的身世。更何况车祸案发生的时候,我们在数百公里之外的广东,根本没能力也不可能做什么。”
“而且,我说的这并不是一场单纯的车祸,并不是指车祸本身。”方岚说。“而是车祸之后的尸体。”
詹台一愣,一时不知说什么,只能以眼神相询。
方岚一鼓作气,全盘托出:“土方车倾覆,陆叔叔被压在其下,法医尸检一切按部就班公开透明,没有也不需要有造假的地方。”
“可是火化前一天,原该被妥善保管的尸身上却莫名出现了大片溃烂的尸斑。”
“满身溃烂,周身都是黄绿色的脓包,皮肤暗黄透亮,像包了一泡泡黄绿色的脓水。”方岚说。
詹台眉头紧锁,突然之间觉得她的描述有些令人心悸的耳熟,牙关紧咬,竖起耳朵继续听。
“幼卿见尸大怒,和殡仪馆大吵一架,却没有任何结果,反倒被人暗戳戳地讥讽了陆叔叔的死因,话里话外都是与中毒有关,否则尸体又怎会呈现这般怪异的样子。”
“已经做过尸检的尸体,死因怎么会是中毒?”幼卿和她当年都以为这是殡仪馆的推脱之语,只能将打碎牙齿和血吞,将苦涩都埋在心里。
“幼卿失踪快一年的时候,我已混迹三教九流许久。”江湖上人心叵测,她长这样一张脸,那个时候尚且低调,出行皆口罩盖脸,躲在角落从不多言。这样打探消息,也偶尔能被她听来一言半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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