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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媃从未见过这样浓烈的怨怼和仇恨,像粘稠如胶质的浓墨,又像是壁立千仞高耸刺天的冰川,凌凌尖锐,便是艳阳暴晒也没法融化。
她倒抽了口冷气,憷的挪不动脚。
灵堂里头,秦野背对着门,站在案前看着灵柩,并不理会任何人。
流火也是头皮发麻,她把姜媃拽远一点,小声道:“少夫人,您莫要惹五少爷,五少爷性情乖戾,如今三少爷没了,往后府里怕是没人能管束他。”
姜媃巴不得离秦野远远的,她心有余悸地点头:“我不惹他。”
惹不起她总躲得起,至于抱金大腿这种想法,她是半点都没有,老话说伴君如伴虎,可秦野不是老虎,他是一头凶兽!披着人皮的凶兽!
这金大腿,抱不起抱不起。
姜媃站在庭院阼阶下,小心翼翼的往灵堂里头瞅了一眼。
还没到剧情正式开始的时候,这会的秦野只是个虚岁十一的小少年,一身素白丧服显得他身子单薄削瘦,约莫比姜媃高一个脑袋,孑然独立,那背影瞧着竟有几分无声悲恸的味道。
姜媃鼻子发酸,眼睛泛涩,这情绪来的毫无根源,倒像是原主残留的感情在作祟。
她揉了揉眼睛,暗自留意上了心。
春寒料峭,加上连日来的绵绵阴雨,在廊下阼阶边站的久了,姜媃没忍住,一连打了三个喷嚏。
流火正待劝她进灵堂,冷不妨一小厮急匆匆进来:“少夫人不好啦!”
小厮满脸惊慌:“大夫人带着人气势汹汹地过来了,说是五少爷把四少爷的手掰折了,她也要打断五少爷手脚。”
诶?这嘛意思?
姜媃一脸懵逼,和流火不约而同转头看向灵堂,白绸纸花点缀的灵堂里此时哪里还有什么人影,干干净净空空荡荡的,连个鬼影都没。
两人面面相觑,都吃不准秦野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然,不给姜媃反应时间,由远及近的,从垂花门那边发出一声怒喝——
“秦五滚出来!”
姜媃惊了下,耳朵差点没被震聋,她回头就见一腰圆体胖身形宽壮的妇人杀气腾腾地过来。
她身后还跟着一众仆从,以及一个面颊淤青,手臂缠着白纱布吊在脖子上的十二三岁少年。
姜媃一眼就认出,来人是秦野的大伯娘以及四堂兄秦枢。
秦家分三房,大房和二房是嫡出,三房出身低是庶出,向来在府里没甚地位。
二房血脉凋零,唯今只剩个秦野,从前的风光不在,秦家大权也旁落到大房。
兴许是觉得晦气,大房罗氏站在回廊下,并未进灵堂。
她扫了眼姜媃,没见着秦野,恶声恶气的问:“秦五呢?把人叫出来,都敢断人手脚了,没爹娘教养是不是?”
姜媃并不想多管闲事,毕竟秦野是谁呀?往后的反派大佬啊,那就眦睚必报从不吃亏的主。
可这念头才升起,一股子心悸忽如其来,像是心脏被狠狠捏住,浑身血液冻结,连唿吸都接不上。
她的脸唰得惨白,并泛出隐隐青色,双腿一软,栽倒在流火身上。
“少夫人?少夫人您怎么了?”流火手忙脚乱地扶着她。
姜媃惊骇不已,慌忙反悔了刚才的念头,在心里咆哮干吼,我帮!我往后都帮着护持秦野!
空气重新涌进肺腑,一瞬间心跳恢复,身体也有了力气,甚至脸色也多了生气。
刚才那瞬间的异样,来的莫名其妙,快的也似幻觉,但却真的不能在真。
姜媃心有余悸,她摸着心口,猜测是原身在作怪,便再也不敢不当回事了。
诸多想法纷杂,也不过是片刻的事。
姜媃依旧半靠在流火身上,定了定神后,扯起嘴角弯起眸子,露出一对浅浅梨涡:“大伯娘,小叔不在呢,你要给三少爷上一炷香么?”
罗氏是商户出身,性子泼辣无所顾忌,也最是不要脸面。
若是换了旁人,二房正办着丧,好歹是一家人,便是天大的事,定然也会憋忍着过后再论。
可罗氏就能闹腾上门,也不晓得是没将二房放眼里,还是本就是个蠢的。
她冷笑一声,将四少爷秦枢推出来,横眉冷竖的道:“看到没有,秦五打的,他没爹娘教,把人叫出来我这个大伯娘亲自教他规矩!”
姜媃目光落在秦枢身上,少年身形肖母,长的很是白胖敦实,脸上淤青红肿的像猪头,左臂吊脖子上,模样颇为凄惨。
姜媃其实很想笑,但她暗自掐了把大腿,硬是让眼尾薄红的杏眼泛出清凌水色,湿漉漉的,带着天真无辜,像头幼鹿。
秦枢本是趾高气昂挺着胸膛,可触及小姑娘的眼神,干净又柔软,一霎那他心里就生出微妙的窘迫来。
“娘,先回……”他扯了扯罗氏袖子。
罗氏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甩开袖子声色厉下的道:“姜媃,你是秦五长嫂,今个这事你说怎么办?总不至于我儿子让秦五白打这一顿,下一回他是不是就要动刀子捅人了?”
罗氏说的激动,唾沫横飞,几乎喷了姜媃一脸。
婢女流火气愤非常:“少夫人年幼,大夫人何不进灵堂来亲自问问三少爷怎么办?”
“哪来的丫头这么没规矩?”罗氏扬起下巴,满心的怒火好似找着了宣泄口,扬手就朝流火拧来,“山里没老虎猴子称大王,姜媃我看你是管不好二房的,一个个的都欠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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