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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涵拉着屈戎玉来到前院,停下脚步,回头问道:我得留下吧?
屈戎玉没回话。对她而言,这自然也是几经挣扎後才下的决定。
一瞬间,她感到小涵握着自己的手紧了紧,但又彷佛只是错觉一般的短暂,小涵已经放手,露出了微笑,正欲开腔,却已听到大门被敲得震天价响。
开门!里头有人吧!我们是襄州府衙役!开门!随着敲门声,喊话声也传了进来。
还在饭厅中的诸人闻声,纷纷赶至前庭,已见着屈戎玉迳行打开了大门。
门外列着一队灰服衙役与一位蓝衣捕快,手上俱持公堂上所拿的杀威棒,屈戎玉见了,心下也不禁略感震动,但仍自镇定,向领头的捕快道:差爷一早便来拜访,有何见教?
她们自来到襄州後,一改年初在林家堡敞开大门、大大方方於苏州父老眼下练武的作风,晨府大门并不随意开启。毕竟当时是为了宣扬林家堡武威,虽然未曾明言,却也要将战事不远这一印象潜移默化地植入苏州父老心中,才有如此作法。换言之,过去张扬的作风,皆是为备战倭族而为。
此时今日却已不同,他们虽未隐瞒一众人等待在襄州晨府的事实,却低调了许多。毕竟在衡山一役後,刚来到襄州时,大夥儿身上、心里都有着轻重不等的创伤,安静疗养才是合宜。
这也代表了,林家堡自来到襄州,就只是一家子的平凡百姓,从未惹过任何麻烦,自然也与官衙没有产生过任何关系。
见了衙役,她第一个念头是~难道邸报是误报?或者是为了麻痹我等而故意放出,朝廷暗中向襄州府下达了捉拿我等的命令?
可她话完话,一见到众衙役看着自己的神情,便知道多虑了。
於是,她立即又浅浅一笑,翩然回身走向庭中,扫过众人一眼,道:堀,这儿还是交给你吧。
堀芃雪见到衙役的第一反应,其实与屈戎玉相同,遂立即将诸葛涵搂在身旁。但紧接着看屈戎玉的行为,便晓得无须担心太多,当下点了点头,便独自迎向尚在门外的一众衙役,款款行了一礼,道:诸位,请说说来访的原由。
堀芃雪虽也是秀雅,但比起屈戎玉,顶多只算是能引路人回首多望几眼的程度罢了,衙役们恍恍回了神,领队的捕快即道:你们又是何人?看来不像晨大爷的家人。
堀芃雪心晓,晨星系黄楼首徒,在襄州一向声名不小,这些衙役自然认识。这些地头蛇的消息一向灵光,怕是对於近来住进晨府的自身一众人等的身份早有掌握,原也无须隐瞒,再加以从捕快的脸上并未见到太多敌意,更是放下了心,便对这刻意一问据实答道:我等系苏州林家门下,与晨星是旧识,来此拜访暂住。
喔~倒是颇光明正大。捕快点了点头,道:那麽,本官也不与你等兜圈了。本官此来,是要查封晨府的。
後头王道一听,便要发作。诸葛涵忙将他拦下了。
她相信堀老师会好好应对。
曾遂汴不动声色,袖里指间却已夹紧了两枚铁钉。
但他的小动作可瞒不过李九儿,李九儿立即捉住了他的上臂,缓缓摇头。
堀芃雪第一时间也在注意着身後诸人有何反应,等了须臾,未见动静,当即正色道:若是可以,请说明原由。
捕快抖开了一张帛书,道:姑娘像是识字,自己看看。
堀芃雪眼力非比常人,便不仔细去看,那寥寥几字,实际上瞥了一眼便已看清记住,但她也知道须得让身後同伴知晓,便作势细看念道:致襄州府,若我逾半年不归,可收我家产业充公,唯须将我家人善以待处,谋其生路。晨星。
她念完之後,便回头望向众人。
她与晨星可一点都不熟。
但众人纷纷摇头。
根本没人听说过有这档事!
堀芃雪再次正视捕快。
这捕快也是个明白人,道:看来,物证不太够。还好,还有人证。
他一说完,衙役队中便转出两人。
两个与晨星最为熟识、林家堡众也都认识的人。
王道、曾遂汴二人一见,同时迎步向前,同声叫道:率哥!阿事!
林家堡众移师襄州之後,长期闭门不出,竟连尤构率这个老朋友都未前去拜访;尤构率实际交情最深的还是晨星,为免触景伤情,也不主动来晨府。
此番相见,尤构率却是被府衙请来作为将林家堡众驱出晨府的证人,不免十分尴尬,点了点头,只简单招呼回应。
阿事搔抓着後脑,也不知该说啥才好。
捕快催促道:阿事老弟、尤店主,本官还有正事要办。
但就算什麽也不说,见到这两人,林家堡众心里便晓得,捕快手上那张帛书,不是唬人的。
诸葛涵发觉,屈戎玉在身後抱着自己,发抖、发颤。
小涵不能全盘通晓璧娴姐姐为何有这种反应,她只知道,虽然璧娴姐姐才刚刚自己决定要暂时离开此处,但自己决定、与被迫离开,自是有着极大的不同。
她不知道,她当然不会知道,这晨府,是以她当时的所在为条件,君弃剑第一次正视屈戎玉的地方。
君弃剑第一次与屈戎玉立下约定的地方。
如今君弃剑下落不明,屈戎玉只能欺瞒自己、稳定自己。
欺瞒自己,他总会回来,只要她与小涵还在这儿,他必定会回来;稳定自己替他保住林家堡、替他完成曾经答应、理所应当要去作的事。
只要晨府还在,她可以要求、说服自己要相信。
相信一直将人无信不立与有恩必报作为人生座右铭的君弃剑,绝对不会失守信约!
但若是晨府不复存在。
失去了我们的约定之地,信约还有效吗?
诸葛涵在这一天之内,第二次望向黑桐的墓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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