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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上天能给人一个生命预演的机会,在之后的几天里钟蕾常常这样想,那么十年前她该不该同蔡小乐结成闺中蜜友的关系,这个问题就应当重新考虑。或者,既然她有了小乐这个好友,那么她的生命里就不该遇到齐家琛。
说心里话,如果有的选择,她真心不想在这一团乱七八糟的关系里出演任何一个角色,既然作不成第一号女主角,她宁可不上场。
可是老天这个导演根本不给她说‘不’的机会,没有工资、不给交社保、甚至连个用工合同都不给签的这份跑龙套的工作,她跑不掉!
月朗星稀的夜,正是万籁俱寂好眠时,钟蕾在她那狭小的单人床上被蔡小乐一个电话从梦中惊醒,险些滚下地来。
电话里背景嘈杂得厉害,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嘶心裂肺的嚎叫声……如果不是来电显示,根本难以判断是谁在那头说话。更何况,蔡小乐的话又说得口齿不清,足足用了五分钟,钟蕾才总归听懂一句‘后街七号’。
后街七号是一间酒吧,你随手拉过来一个穿戴看得过去的年轻人问问,就知道在哪里。一路上钟蕾反复郁闷,她怎么就没想到借酒浇愁这一招,而让蔡小乐登了先?
明明,她是被强制跑龙套了;跑龙套也就算了,偏她跑着跑着忘了自己只是个群众演员,还冲上去帮人牵线搭桥冒傻气;冒傻气也罢了,最要命她还总是后悔外加心有不甘!
明明,她都已经这样了,上天为什么还把深更半夜到酒吧里取回一个为情所伤的姑娘且要聆听她无休无止醉话的艰巨使命委派到她头上?
“蕾蕾,我失业了怎么办?齐总让我下课了。呜呜……”
望着好友简直要皱成苦瓜的一张脸,钟蕾觉得她索性也喝到人事不醒算了。“有什么劳资纠纷吗?如果他拖欠你工资,我去帮你讨。”
她不说还好,一听钱的事,蔡小乐竟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他还多给了我两个月工资,说感谢我这两年来的工作。又说我已经不适合呆在他公司里了。你见过这样绝情又多情的男人吗?你要让我怎么才能忘了他!我喜欢他、为他打抱不平也是错么?我干什么了?不就是没传那句话么,他怎么这么狠呢……”
钟蕾心道是啊,他怎么能这么狠呢?他对他自己都能狠得下心,对别人怎么可能不狠?!不过他若是没这股狠劲,请问你还能喜欢他么?
跌跌撞撞扶出酒吧,蔡小乐却怎么都不肯回家;死活嚷嚷要去东郊齐家琛的别墅外面看一眼,在他的窗子底下唱《七月七日晴》。
如果不是打人犯法,钟蕾真想拣根棍子把蔡小乐敲晕算了。
“你要去你自己去,我要回家睡觉。”她一句话没说完,只看见蔡小乐走路也不歪了、身子也不晃了,直接就钻进了等在路边的一辆出租车上。
钟蕾气得跺脚,只得跟着钻了进去。
在两名女乘客无休止的争吵下,出租车司机开到一半的时候,终于爆发了:“都给我下车!爱上哪上哪!大半夜的让我碰上俩疯子!”
当出租车绝尘而去,通往东郊的博爱路上只剩下一直一歪的姑娘两个。
一个要回市里,另一个挣着要继续去东郊。拉拉扯扯的时候,路上开过来一辆车,在这两个姑娘跟前停下了。车窗里,探出一张熟悉的脸,“小蔡,怎么半夜还在这儿玩?”
田大力看了看表,“这都什么点儿了,上车吧,我送完齐总送你回家。”
钟蕾心下打了个激灵,一侧头,果真看到齐家琛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上面拧着他那对浓眉。蔡小乐原是晃晃荡荡的,听了这话瞬间抖擞,一个箭步就蹿上了车后座。就在钟蕾一摆手“那麻烦你送她回家吧”的时候,齐家琛却同时打开车门走了下来。
“送她回去,我自己打车。”他淡淡地说,田大力似是早已习惯这上司的绅士风度,也没招呼,打了个转向就把人拉走了。
一条清冷的、深夜的街上,又只剩下孤单单的两个人;他两只手插在裤袋里,侧脸朝向公路,她的手扭在包包上面,也瞧着公路。半晌,谁都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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