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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王世子这趟来,既然一心拉拢裴家,本来想要和与裴家联姻的,恰好裴家的庶女八娘裴珍适龄,裴珍一十三岁尚未定亲。定王府的如意算盘,为的自然是获取裴家支持。
定王世子已经成婚,娶的也是能助益的朝中权臣的嫡女,世子夫人的位子早就有主儿了。而裴珍只是个庶女,当不得正经世子夫人,定王府打算许的是贵妾之位。同时定王府还正在谋划求娶江南大族方家的庶女为良妾——联姻总是最快最有效的法子。
可不要小看这样的贵妾、良妾,等他有朝一日继位登基,一个个还不都是妃子娘娘么?
定王世子虽然喜欢美人儿,却也不是个色令智昏的,定王府精心养大的皇长孙,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哪能就是个眼皮子浅的色鬼?就比如他欣赏那位对着斜阳吟诗的小娘子才情撩人,却不会主动染指,这裴府不是随意造次的地方,而他到沂州也不是寻芳采花来的。
再比如他住进裴府后,根本没见着裴珍,第二日仍旧一本正经跟裴老爷说,他久慕裴家女公子风华,想求得裴家八娘为贵妾,只等裴家出了孝,便可大礼迎娶。
“世子失言了。”裴三神色淡漠地说道,“八妹养在深闺,足不出户,世子怎会知道八妹。”
言下之意,你连我妹妹长什么样都没见过呢,慕的是哪门子风华?
定王世子笑笑,只把询问的目光看向裴老爷。裴老爷捻着胡须,也是平平淡淡说道:“世子见谅,我裴家女儿,不论嫡庶,宁可嫁入寒门白身,都不会于人为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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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王世子回到暂居的东苑,阴沉着脸摔碎了书案上的官窑粉青莲花洗。
要说这些世家什么最可恨?不在他官职多高,不在他富贵多大,最可恨的,就是不论你达官显贵还是凤子龙孙,在他眼里都会太不拿你当回事儿,一种骨子里的优越高贵。
“世子爷息怒。”贴身侍卫忙跪地劝道。
摔完东西的定王世子想起临来时父王的告诫,默默抓起笔,一篇狂草写下来,憋屈的怒气已经生生咽下了。一改表情,重整斗志,出门往州府去,他来沂州自然不是闲着的,这会子去接见沂州属地大小官员,好生利诱拉拢一番。
裴家这样的人家,规矩礼仪上当真滴水不漏,一路走来,除了恭敬侍立的仆役,园子里连个丫鬟都少有看到,必定是早早交代回避了的。定王世子大步转过一处游廊,却忽见前边廊檐下茜红的裙角一闪,似是有人躲避不及,避在廊檐下的芭蕉丛后头了。
定王世子大步经过时,便看到靠墙放着一架梯子,而那躲避不及的女子正是昨晚见过的薛小娘子,她此刻低眉垂目,粉面带着些恰到好处的羞怯,手中却捧着一只雏鸟。定王世子停住脚步,颔首一笑,问道:
“难得遇见薛小娘子,你在做什么?”
“它……”薛婉华指了指廊檐,捧着手中的雏鸟示意了一下,柔声说道:“这雏燕掉下来了,我正想将它送回巢中去。”
“小娘子要登这梯子可是危险。”定王世子看看薛婉华,扭头冲身后的随从示意一下,便有一个侍卫出来,从薛婉华手中接过雏燕,飞身攀上廊檐,将那雏燕送回巢中。
定王世子笑道:“想不到小娘子如此心地善良。这雏燕若通人性,必定会感激小娘子的。”
“奴奴不要它感激,也不是因为什么善良。”薛婉华低低叹道,“不过是见它孤苦失怙,同命相怜罢了。”
“小娘子何出此言?”
“奴奴……”薛婉华欲言又止,低头说道:“世子既肯救这雏燕,必定是仁善之人,奴奴有事相托,只是此处实在不方便说。”
“本世子眼下有事要出去。”定王世子饶有兴致地看着她。这女子分明有心引起他的注意,想他这样生在宫闱的男人,怎的会看不出来?
然而美人送上门来,自诩风流的定王世子哪能辜负的?当下便笑道:“小娘子若果真有事,不如等我晚间回来,直接去东苑见我吧。”
这一日州府设宴,定王世子宴饮联络,直到天色已黑才回来。听到园子东南侧薛婉华院里传来的筝曲,想起白日的允诺,便先打发东苑门口伺候的裴家仆役退下,全换了自己的侍卫。
果然,他才进了书斋没一会子,侍卫便引着薛婉华进来了。依旧是白日的茜红衣裙,烛光下格外娇艳,她外头披了件暗色披风,想必是躲着人悄悄来的。
定王世子忙请她坐下说话,薛婉华却不肯坐,只福身说道:“奴奴白日里见世子是仁厚之人,便想求世子一件事情,拜托世子帮我带一封书信去京师。”
“哦?你在京师有亲戚?”
“是一位远房族叔,如今也不知他能不能帮我。”薛婉华叹道,“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若他也帮不了我,奴奴便是拼得一死,也不肯让人折辱的。”
定王世子一听,便忙追问她可是有什么为难事,薛婉华便说起自己的身世。自言父母双亡,幼年失怙,因为与裴家幼子定过亲的,便被送到这裴家,多年来寄人篱下,孤苦无依。
“……裴家养大我这些年,与我算是有恩,我本不该说道是非,可那裴六是个浪荡纨绔子,实非良人,这也就罢了,如今裴家嫌我只不过一个孤女,没有娘家可以依仗,想要给他娶一门门第高、能助益的亲事,竟不再承认这婚约。世子昨儿傍晚也听见了,家仆只说我是府中亲戚,竟不敢说起裴、薛两家婚约。不承认这婚约我倒不在乎,这点骨气奴奴还有,奴奴本就不喜裴六那纨绔子,若退了婚约,便是饿死,也不硬赖着他家,谁知裴家竟怕我离开裴府说了出去,与他家声名有碍,竟要我换了婚约,硬叫我嫁给那裴三做妾。”
“竟有这等事?”定王世子惊讶地问道。
“奴奴说的句句为实。奴奴如今没了亲人,孤苦无依,只得寄望京城的族叔,希望他能来带奴奴逃离裴家。可这裴家势大,他一介小吏,只怕他也不敢为我得罪裴家……能与不能,只求世子帮奴一回……”
“既然只是族叔,他怎的肯为你千里奔波,得罪裴家?”定王世子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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