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辕营萧瑟,风卷帐帘,将一室的清冷吹散,一张书函飘飘然落下,墨黑的字迹,一笔一笔,颤抖书成。
赐爵庞统为关内侯,谥号靖侯。
郭嘉将信笺拾起:“士元之事,你无须再多责自己。”
赵云瞥向刘备的手书,自责道:“主公将此重任托付于我,我却……非但没有取下雒城,反倒连累士元……”
“士元气傲,除了主公,不愿听旁人将令,此战,若非你及时收兵,只怕损失会更甚。”
庞统身死,竟是死在了刘循的流矢之下,他献计进益州有功,如今正是踌躇满志之时,谁曾料到,却会折于此地。
刘备信上虽无埋怨之词,但那份遗憾却也不加掩饰。
“其实,若我坚持不出兵,他也无可奈何啊……”赵云把人揽进怀中,呢喃着,“可他累你受伤,我……奉孝,我该当拦下他的。”
赵云靠在他的身上,一句一句低声说着,一双手臂,越拥越紧。
“子龙……”郭嘉抚上他的脊背,“好好打下雒城吧。”
困城,双月。
那战之后,刘循不曾出战,赵云也是再未曾出兵。只是困城,将铁桶一般的雒城,更是困得水泄不通。
大热的天气,赵云竟然让人掘断了雒城的水源。眼见城中的水流渐渐干涸,刘循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将军,城中的水井都已枯竭了。”
“将军,缺水的百姓已在太守府外围了十余天了。”
“将军,我们派出城的队伍,已经……全军覆没了……”
刘循一掌拍碎茶几,咬牙切齿地挤出“赵云”两字。
“我父亲呢?我快马信函已经这么些天,为何不见成都来人!”
彼时,雒城城东。
满眼所望,皆是近一人高的芦苇蒹葭。玉狮子在其间游荡,左啃啃右闻闻,好不自在。不远处,赵云站在桥头:“奉孝,此桥便是金雁桥。”
蒹葭苍茫,风过,摇曳。
郭嘉点头道:“刘循等不到成都的援军,必然会孤注一掷,突围而出,往南奔逃。只是按他谨小慎微的性子,定会迂回而走,所以这东门,便是他窜逃之处。”
赵云:“若他不来东门,又该如何?”
“不来么?”郭嘉笑了笑,“不来,便逼他来。”
雒城被困数月,城中早已人心惶惶,饿殍遍野,刘循日日躲在守府之中,半步都不敢踏出府门,他怕一出门,就被那些饿疯了的民众给打死。
这一日,满城大街上,洋洋洒洒地飞落许多告示。
而同时,城外竟然飘起了一股火烤的香味,一缕缕逸进城中。
越来越多的百姓捡到告示,面上的神情一点一点地变得愈加古怪,护城的巡逻兵本要驱逐那些聚集起来的人们,结果反被那阵阵的肉香吸引,长戟抓在手里,不知所措。
刘循一把撕烂那些告示,副将刘璝却在旁火上浇油:“将军,为何主公的援兵还不曾到?”
“哼!”刘循狠命地瞪了刘璝一眼,“想不到赵云竟然能沉下心,困我这么多月。”
刘璝道:“是。本以为他久攻不下,便会退军,谁知……将军,如今城中民怨沸腾,这雒城怕是……”
是夜,雒城东门,悄然开启,一纵人马乘夜驰离雒城。
刘璝策马跟在刘循的身边:“将军,这次我等连夜遁出,想必赵云怎么都不会料到我们竟会弃南往东吧。”
“你若再多嘴多舌,我立刻便斩了你。”刘循不苟言笑,身上弥漫肃杀之气,只手中长鞭不歇,一直一直地狠抽马臀。
漫天繁星,刘循夜遁。
蹄声乱,芦苇荡前,风声鹤唳。
“将军,过了金雁桥,便能出了雒城地界……呃!”
“噗!”
刘璝突然落马,一声话语,被扼在了半途。
刘循惊骇,等回头再瞧向刘璝时,只见一箭洞穿了他的喉咙。
“敌袭!”刘循刚一声喊出口。
却见丛丛芦苇哗然倒下,点点火光耀起,跃出人影无数。
刀斧手瞬间冲至马前,直剁马腿,战马仓皇摔下,跌落马上众将,又见枪伏手平地涌出,一枪一人,一人一命,尽数戳死。
火光绰绰,照开金雁桥前,血流入河。
刘循亦被甩跌下马,再要举枪迎战,面前已然现身一人,白马之上,银枪生寒。
“赵云!”
同一时刻,攻城号角再度响起,将星夜点燃成白昼。
隆隆巨响,是城门打开的声音,而这一次,城门却是被从里面打开的。
郭嘉站在城外,望着蜂拥入城的大军,紧绷的面容上,终是多了一刻的倦意。
一夜光景,刘循重又回到雒城,只是人被五花大绑地捆着,扔在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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